亚速尔笔记(1) | 远航大西洋，开始我的岛屿生活

第一次听到亚速尔，是在高中的地理课本上，大西洋的中央等压线密集，标注着一个“亚速尔高压”；

第二次听到亚速尔，是去年在葡萄牙的阿尔科巴萨修道院，路上的老奶奶和我说“去亚速尔吧，然后你就会觉得欧洲大陆什么风景都没有了”；

第三次听到亚速尔，我已经站在里斯本机场的登机口，广播里传来急促的last call，机长被电流声模糊的声音说：“本次航班飞往Ponta Delgada！”

太阳在大西洋里缓缓落下。三个小时后，深夜十一点，我在飞机舷窗外看到了茫茫黑暗的大洋里，出现了一个闪烁的光点：这是圣米格尔岛，亚速尔九岛中最大的岛屿。

亚速尔101

亚速尔(Azores)到底在哪里？

这是位于大西洋中央的群岛，主权属于葡萄牙，同属申根区，但离首都里斯本要飞三个小时——从纽约或者多伦多飞过来都只用五个小时。

九个岛屿都是火山岛，在数万年前的火山活动中诞生，至今火山活动依然活跃。其中东部群岛包括首府蓬塔德尔加达(Ponta Delgada)所在的圣米格尔(Sao Miguel)岛和圣玛丽亚(Santa Maria)岛；西部是弗洛雷斯(Flores)和最小的科尔沃(Corvo)；而中部的岛群则聚集了特塞拉(Terceira)、法亚尔(Faial)、格拉西奥萨(Graciosa)、圣若热(Sao Jorge)、皮库(Pico)。

群岛全年气候温和，夏季很少超过30度，冬季也少低于10度。天气多变，山区常年笼罩在云中，每天都可能同时经历晴天和暴雨，但冬季的暴风雨相对更多。最佳旅游时间是7-9月的绣球花季，但游客会非常多；5-6月或10月可能是性价比更高的选择。

九个岛都有支线机场，每天至少有一班航班；另外有渡轮往来中央岛群的五个岛，夏天班次较多。

我原本是打算给他九个岛都去了的，可惜未到夏季旺季，跳岛航班班次很不稳定，渡轮又还没开，我紧排慢排，也只在行程里放进了六个岛。猜猜是哪六个呢？

岛屿上没有原住民，森林茂密，淡水充足。15世纪，葡萄牙航海家发现了群岛。惊叹于它关键的地理位置，葡萄牙人带来了牲畜，也带来了移民，逐渐把群岛建设成了大西洋航线中央的重要补给点。

从此以后，这片孤悬海外的群岛，也卷入了大陆上无休止的纷争：葡萄牙人将争权失败的皇室成员流放到这里；西班牙人将和葡萄牙争夺南美的海上决战放在这里；就连二战时，美军准备欧洲第二战场的空军基地也建立在这里……

除了后勤补给，群岛的支柱产业是畜牧业和捕鲸。亚速尔地广人稀，气候温和，放养的牛羊品质都很好。这里又有洋流经过，丰富的食物吸引了大量鲸鱼出现，是非常适合的捕鲸地点。上世纪后半段，随着石油和电力普及，鲸油的需求下滑，捕鲸过程中的伦理问题又备受关注，捕鲸业日渐衰微，并最终被禁止（其实政府还是为渔民留下了每年1只鲸鱼的配额，但看着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旅游业，谁敢在全球的镜头直播里放鱼叉呀？）。

又逢法亚尔岛的火山猛烈喷发，严重影响了农牧收成，岛上居民失去收入来源，纷纷移民葡萄牙本土或美国。上世纪50-70年代，群岛人口下降了30%。开出中心城镇，总能看到大片荒废的房屋和农田，隐没在越发葱郁的自然中。

原本与人类没有关系的遥远岛屿，却在人类的航海时代，见证了最波澜壮阔的兴衰。

圣米格尔岛是群岛中最大的岛屿，每天都有频密的航班来往里斯本、其他欧洲城市、甚至是北美东海岸。熟悉了汹涌而来的游客的群岛首府蓬塔德尔加达(Ponta Delgada)，有海滨的度假村，有大型的购物中心和麦当劳，早已习惯了旅游城市的氛围。

但在一些细节里，你还是能感受到这里是大西洋中央的一座小岛——机场修建在海边，跑道离蓬塔德尔加达的市区只有2公里，大街上总能看到拖着行李箱的游客，刚从机场走过来的。

圣米格尔岛原本是两个分开的海上火山口，在激烈的火山活动后，岩浆填平了中间的海域，形成了一个长条状的岛屿。建立在中部这块平整土地上的蓬塔德尔加达，老城区白墙红瓦，看起来和大陆上的葡萄牙城市没有什么区别，除了小巷里全是海鲜餐厅，还有随时准备出发的络绎不绝的观鲸船。

但再怎样的度假风情也是表象，这里是大西洋的中央，大自然荒凉而狂野的岛屿。来到亚速尔的人，总是有点冒险精神的。

离蓬塔德尔加达的市区最近的火山湖就叫“火湖”(Lagoa do Fogo)，由于地形，海洋的水汽常被困在湖面上，哪怕十分钟车程外的城市是艳阳高照，这里也永远是云雾缭绕，湖的真容终不得见。

我穿着短袖短裤，刚从海边度假模式切换过来，在湖边的水雾和狂风中被冻得乱跳。一位穿着骑行服的小哥，就在这时骑上了最后一个垭口，看到天气不好，竟然没有犹豫和停留，潇洒地直接掉头下山了。

那我也赶紧撤吧！趁着日落，我赶到了坎普自由镇(Vila Franca do Campo)。这座小镇是葡萄牙人最初登上圣米格尔岛时建立的城市，却在17世纪被地震严重毁坏，岛上首府才西迁至蓬塔德尔加达。

小镇的海港正对着一个火山岛，从空中俯瞰，正好是漂亮的心形，让亚速尔在社交媒体上首次大爆了一把。夏天的时候，还可以坐渡轮到岛中的天然浴池游泳。

我才拍了没几张照片，就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战损风山地车，晃晃悠悠，就冲着我独占的观景台来了。

不对啊，你骑车下来的，就比我开车慢了五分钟？我瞬间对自己的车技产生了严重的信任危机。虽然本来也不太信任的……

他显然也认出了我，对自己的速度感到非常自豪，硬拉着我开始自我介绍：刚毕业的以色列大学生，如今局势没有工作可找，就在欧洲一路骑行。最后一站，也不知道他用什么路子把自行车运到了亚速尔，每天也都是在骑行，打算用三天环岛一圈。

果然，能来亚速尔玩的人都不简单！

瞎聊了一通，他又问我，如果顺路的话，能不能载他一程，回到蓬塔德尔加达市区。环岛骑了一天，天色渐暗，他也骑不动了。

我打开我的后备箱，床垫和睡袋早就铺好了。我说：“不是啊，我不回城了，我就睡这。”

我说啥来着，来到亚速尔的人，总是有点冒险精神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