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別] 我們恐懼的是性別(男性),抑或是不可控因素?
近日在不同場合中出現的一些對話,都促使我一再思考,我們恐懼的、提防的,到底是什麼?
「我在電梯中被一男子一直注視,很不舒服。」「友人提醒我該改變衣着以防再發生同類事件。」「去露營時家人會問我有沒有男生一起去,說會比較安全。」「要是想嘗試拍照,找女攝影師先嘗試吧,始終男女身型、力量差距有異。」
你說,是什麼導致我們一方面預設男性保護人,另一方面又預設男性傷害人?
我們恐懼的,到底是性別(泛指順性別男性),抑或是不可控因素(威脅)?
不是所有的男性凝視會使人感到害怕,具有惡意、不可控的潛在威脅感才是我們恐懼的。
當我們被教育將「男性=威脅」時,𧗠生的應對策略是將男性放在對立面,例如「找女攝」、「避開男性」;但聽到這些應對策略時,部分男性會感到被誣衊和委屈,或會出現「又不是所有男人都這樣」的反應。
感到委屈的情緒是真實的。
然而,若你不想應對策略都是將男性放在對立面,所有人(尤其順性別男性)都必需理解,是什麼原因造成「男性=威脅」的恐懼——例如社會文化、權力差異、一直以來的性別分類、女性持續被提醒要保護自己等因素。
當你理解他者的恐懼,你才會發現你作為順性別男性,本身擁有着多少特權(privile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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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其中一句是友人和我分享,其朋友建議他「改變穿著以應對/減少被凝視的情況」,我嘗試與友人討論及分析背後脈絡。
提醒潛在受害人改變穿著,是將應對傷害的責任放在潛在受害人身上,這是「怪責受害人」。
出發點是好意,提出建議的人都想解決問題的——因為我們難以看見或控制加害人,但我們又急切地想解決問題,因而把焦點放在易被看見的受害人身上,透過控制受害人以達至「我有參與在解決問題」的自我安慰中。
友人問我,如果是我收到這樣帶有好意但又隱約感到被怪責的建議,我會怎樣回應。 基於我理解對方的善意,加上對方提及自己也有相似被凝視的經歷,我認為對方的回應也可能是隱約怪責自己,所以我會在我準備好、心有餘力的時候回對方: 「我看見你在擔心我,同時我的經歷也勾起你的恐懼,謝謝你跟我分享你的擔憂。 然而面對威脅,那些是我不可控的,所以改變衣着不是我的選擇,也隱約使我感覺被怪責,即便那不是你的本意,甚至可能你也在用這段話來回應你自己🫂 如果你也想聊聊,我們可以一起整理為什麼我們會覺得穿保守一點是一種保護方式,我們在面對怎樣的性壓抑環境🫂」
當我們給予建議時,試著說「裝備自己」,而不是說「保護自己」。
「保護」是被動地保護自己去面對傷害,「裝備」是主動地裝備自己去應對任何狀況。
保護雖然是必然出現的行動,但在給予建議的時候,嘗試鼓勵彼此掌握我們的能動性,裝備自己應對任何狀況。
面對不適的凝視,沒有絕對正確的應對方法,不論是回望、回嗆或是迴避,只要是自己覺得適合,那都是當下最適切的應對。
每個人的準備就緒的程度(readiness)都不一樣,我們可以透過做不同的想像練習,去裝備且探索自己適合的應對方式。
試想像我在不同空間下,面對一個人的刻意凝視我會怎樣做: 可能是發出「咳」的聲音示意對方我在觀察你、直望對方直至對方視線移走、拉一拉衣領示意不喜歡被凝視、盡快離開現場等等。
選擇怎樣的應對方式都沒有對錯,只需要視乎自己當刻的狀態而定,較有能量時主動迎擊,較缺能量時迴避,都是可以的。
而上述的話語中,有一句話最讓我難過:「要是想嘗試拍照,找女攝影師先嘗試吧,⋯⋯」
當我們建議人們找女性攝影師時,這個看似是叢林法則的「策略建議」,說的是找男性攝影師不可靠、女性攝影師會比較安全。這不僅是在說「男人不可控」,更是在說「女人可控」。
這種說法容讓男人逃避責任,造成藉口讓男人可以繼續說「男人就是難以自控」;難道無法教育男性,就要轉向控制較可控的女性嗎?邏輯與上面論述「怪責受害人」相似。
我理解很多時候是想給予簡單且快速的應對方式,但我們有沒有更理想的方法讓所有人一起學習「如何應對不同狀況」?
在這個建議回應之後,我嘗試接觸回應: 「在拍攝過程中,其實我們有些方法是攝影師和被拍者都可以使用的。 我們都可以常提醒彼此要喝水、去廁所,這不僅是人權,也能為自己爭取一些空間和時間去應對不同要求。 攝影師除了事前確認拍攝尺度和內容外,也可以建立習慣,在拍攝期間提早15分鐘預告下一套服裝或裸體,然後繼續拍攝,給予足夠時間和空間讓被拍者思考和確認意願。」
我不想指涉性別,因為我不認為性別是犯罪的原因,一個想傷害人的人並不會受性别所限,若有人這樣說,那只是不想為自己行為負責的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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