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台北的愛與恨

我已經在台北活下去了，今年是第五年

還沒來台北生活之前，在桃園的鄉下長大，一個開車要十幾分鐘才有便利店的地方，附近都是稻田，記憶中，出門倒垃圾都可以看到螢火蟲， 最喜歡就是田中央爬稻草，那種一捲一捲給牛吃的那種

那時偶爾會感覺到生活的不方便，上高中時偶爾會討厭這裡，一天只有一班公車，除此之外，滿愛我住的地方

但在大人口中，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我爸常常出差回來，就會說這裡多偏僻，從親戚們口中也大概知道，相對於他們來說，這真的是一個鳥不生蛋的地方，但又卡在我們家經濟狀況的原因，感受到我媽總是扛下一切的壓力

親戚們因為大多住在台北，他們都會叫我好好讀書，以後就可以住到都市了，也歡迎我常常過去玩，提早感受一下首都的魅力，後來才知道，那是他們不希望階級複製下的關心

但我就是一個不會照著大家期望前進的人，大學，考上一個離家有點距離，且更偏僻的地方，正當大家對我失望時，我感到快樂以及解脫，親戚沒說什麼，只是送一個名牌包包，我媽送幾盒假睫毛，還有帶我採購幾件洋裝，並且暗示，球鞋可以丟一丟了，上了大學之後的女生，都會好好打扮吧

結果個名牌包還有假睫毛，相對於我的大學環境，非常不適合，更遑論洋裝，整整四年都躺在衣櫃裡面，還是一樣穿著我愛的輕鬆衣服配球鞋，還順便打了校隊，化妝？那四年連一瓶防曬都用不完

當時非常自豪我的我行我素，但因為開始長大了，親戚開始不像對待小孩那樣看我，開始會問我一些名牌的認知，但不要鬧了，那時球鞋都還是去過季花車上買的，怎麼可能會知道哪個口號色號差在哪，但也好像不影響交際，只覺得他們還是很怪，很勢利，對台北還是沒有嚮往

但偶爾，也還是有喜歡這個城市的地方，因為所學需求，台北有著第一手的最多資訊，還有看不完的展覽，定期來一次，都是帶著滿滿衝擊回學校，同時也能默默的感受到，身邊同學對台北的迷戀以及嚮往，他們總是會默默的，不經意的說出台北的阿姨如何，或是這是台北來的什麼

以前覺得很怪又很好笑，你阿姨住臺北，跟你到底有什麼關係，還有台北來的名產，也沒特別好吃啊

後來畢業，輾轉又去了更南部的地方工作，那時候老闆，講了一句至今印象深刻的話

台北的人，連喝水都要拿星巴克的紙杯裝

當時聽不懂這句話的含義，只覺得台北人還是很「假掰」

好好用保溫杯裝不行嗎？到底台北人多有病

後來因為工作的原因，不得不上來台北生活

臨行前我很害怕，也很雀躍，到大都市生活耶！雖然這不是一個夢想，但也是一個好玩的體驗，甚至也不確定活不活的下去，想說大不了就回來而已啊，反正換都市生活這件事，對我來說家常便飯

後來就踏上了台灣的首都，台北

剛開始被房租嚇到，租金高的嚇人，能住的環境也嚇人，還幸好有伴侶可以分一半的房租，兩個人擠在十坪不到的小空間，身上的家當能精簡就精簡，基本上，能負擔的房租，就是頂加沒電梯的地方，每天回家就是一場六樓的挑戰，有窗戶的房間，算是非常不錯的了，但窗外沒有風景，只有別人家的牆壁，室內昏暗潮濕，而且雨季一來，真的是嚇到以為台北要被淹沒

一連七天，一天24小時下不完的雨，就像處理不完的公事，都會把人淹沒，且那時什麼都沒有，沒錢，也沒朋友，也沒社交互動，極度的壓抑人生

這時候的老闆，又講了一句也是令我至今費解的一句話：「台北這個城市，你會慢慢愛上他的」

愛上？要怎麼愛上這裡，這裡的鄰居到氣候，生活到壓抑，沒有一個是我愛的，常常月底還是會面臨沒錢的窘境，常常荷包已經很吃緊，結果車子還被拖吊，真的是被拖車拖到會怕，還有遇過戶頭的錢低於1000領不出來，這種鬼地方，到底我要怎麼愛上

但為了賭一口氣，不能輕易放棄，要撐下去

當然也有沈迷於這裡的時候，後來經濟狀況好轉，居住及社交又漸漸回歸時，就開始忘記了一些痛苦，轉而融入這個社會，開始研究美妝，研究包包，出門都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物質生活不能匱乏，玩樂生活不能缺少，明明知道這場喝酒會消耗掉一週的生活費，還是依然會咬著牙赴約，然後等沒人約時，只吃一顆饅頭度過一餐

後來才了解，這就是病態的台北

為什麼第一個老闆會講大家要拿星巴克裝水喝，才發現，他們不是假掰，是這個社會就是這樣，如果你不做，大家都會覺得你好像次等朋友，行頭不夠好，赴約次數不夠，工作內容太普通，沒有其他興趣專長等等，所有你的生活，都會成為你的評斷標準

因此在這裡，大家第一看到的，都是外表，然後第二眼，是能給他什麼利益好處，再來，才是勉強看到你的內在

有了這個體悟後，我轉而看街上的行人，各各光鮮亮麗的在外面，有多少是為了背最新款的背包，而欠下一堆債務，又有多少為了追求新潮，融入社會，而去咬牙買下的奢侈品，有多少人跟我曾經一樣，為了好看的外表，回家卻住在小套房內吃泡麵過一餐

從那個奢華過後，我變的不太追求物質生活，算是從這個輪迴中超脫了一點了吧

或許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東西買太多，搬家很痛苦，所以物質慾望下降不少，也算一個好事吧

另外關於台北的交友

後來退去追求只有好看的外表後，轉而真心交朋友，也順利有幾個不錯願意掏心掏肺的交情，但卻一直有種說不上來的生疏感，為什麼

以為開心的分享生活，大家都會給予正面的回應，或支持，為什麼台北人不一樣，他們的冷漠已經刻在基因嗎？通常關心生活，除了好奇，還有更大不分是想聽到可以嚼舌根的話題，好像不互相消費，就會很吃虧，你不消費別人，就是等著別人來消費你

是不是在都市的資源，看似很多，但其實太少了，大家都必須習慣這種搶奪的競爭，金錢必須算的很清楚，沒有糾葛，也才不用約下次吃飯，責任歸屬必須算的清清楚楚，沒有人情，也沒有平常的交情價，一切就是憑自己實力在生活

還記得當時決定來台北時，內心的沖擊還有感動，經過了五年，基本上從這個迷霧中看到了勉強真實的模樣，也總算明白在首都生活是什麼樣的感覺

有時候喝的爛醉在街上時，看著閃爍的燈光，看著辛苦工作依然沒有發大財的我們，看著所有繁華，我知道如果不在這紮根，那是無法吸收到這裡的養分，而我們這些北漂仔，註定會成為這座繁華都市的養分，繼續供養著夜晚的絢爛

而內心有信念在，就會知道即使這些差距在，也依然能抱持自己初心的模樣

最後，你問我愛上台北了嗎？

我只能說習慣了，即使每年冬天下雨的早上，還是恨透這個城市，但是當再被這個社會擠壓形狀的時候，又覺得要習慣了，但又有許多時刻回頭時，似乎也沒有當初這麼討厭這裡，只是我知道，永遠也不會融入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