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仰慕是必須抬頭向上看、不切實際的幻想
選1995年歌單時,剛好重看《銀魂》,決定學動畫用一句很長的句子當作標題(然後搭上經典配樂熱血開場)。
過去自己寫作也很喜歡用不逗號的長句,甚而寫了很多現在來看,都會不禁好奇當初怎有辦法寫出那樣的文章。但是我卻喜歡以前自己文字的樣子,像在杳無人跡的島嶼上,兀自生長著特有種植物。
重要的是,不用迎合大人喜歡的制式格式,不用申論寫滿四面考試紙,不用膠著在學術引用格式,不用硬是在自己寫的詩末加上啟發自哪個社會事件,也不用符合社群使用習慣。
絲毫不意外,文字和身體一樣或被潛移默化,或被強力更正,如烘焙烤模(也許是愛心或星星)用力地截斷原始樣貌,再聚攏成為殘肢聚合物。
這麼說來,植物和聚合物彷彿擁有同樣的、無法被辨明的屬性,只不過植物是尚未被社會認識命名,而我則不能確定聚合物和我的名字,是不是一樣的。
1.
身邊滿坑滿谷的Oasis迷,但如果我不是在十幾歲的年紀認識Oasis的話,也許不會喜歡這迷團一般的樂團,畢竟現在的我不是那麼能接受所謂血氣方剛、桀驁不拘的精神。
不過〈Wonderwall〉的話,少了一點攻擊性,多了點那個年紀對拯救的憧憬,顯得有點可愛。最可愛的,是在自己也拯救不了自己的時候,看著他們演唱會錄像裡舞臺下粉絲大合唱(還有定番的〈Don't Look Back In Anger〉),全有種希望他們可以真的遇見拯救他們的人。
也是不經意發現這種療癒功能:把房間的燈關掉,電腦螢幕中Oasis和歌迷們閉上眼唱著,在一片漆黑顯得真摯。這場景卻再也沒有機會看到了呢,連同小時候聽著他們的歌、對Noel和Liam兄弟倆的愛恨情仇津津樂道、分析著(也琢磨著)那個時代階級之間、樂風之間的鬥爭故事,還有那一個年少的我,
都再也沒有機會看到了呢。
【註】2020他們有在YouTube上傳修復的版本,不過最終還是選擇貼近自己回憶的。
2.
想起Björk,是因為一則中國QQ音樂在今年下架了Björk所有音樂的新聞。其實也不會太意外,因為她是一個會演唱會時,一邊唱著〈Declare Independance〉一邊大喊西藏獨立的奇女子。
這奇女子的事蹟還很多,例如挺著孕肚在電視臺獻唱也無畏被當時民風保守的冰島人投訴,不斷實驗著多樣的音樂風格,關懷冰島環境保育、國家獨立認同等等。而對她的憧憬,重疊著自己模糊破碎的樣貌,體現在反覆重播《Post》這張專輯中的〈Hyperballad〉。
不知道有沒有人能體會這樣的感覺呢?鬱期時,是連自殺都做不到的。
被封印在自己的房間裡,隨著〈Hyperballad〉的歌詞,每天前往並不存在的山頂,把一些東西丟進谷底,盯著它們直至毀滅——一些終於成為編舞家、可以好好讀完書的夢想,或至少有力氣走上高樓,結束這一切的妄想。
在無人清醒的清晨,看了幾遍終於喜歡上Lars von Trier的《Dancer In the Dark》,意識到自己向來把事與願違當作一種實踐,譬如醫生說一天吃十一顆藥時不吃,想吃的時候一次不只十一顆;計畫吃很多好吃的時候一口也吃不下,對食物感到反胃的時候逼自己吃掉一顆樹。還有至今,我尚未邁下那往下跳的一步。
忍不住如歌詞一樣問自己,跳下去的那瞬間,我的眼睛會是張開的?還是閉起來的?
3.
某次回老家,偶然轉臺到HBO臺播映著《Dangerous Mind》。比起這部老片簡單、可想而見的敘事,主題曲Coolio的〈Gangsta’s Paradise〉倒是勾起自己不少感慨。
直到高中畢業前,有一個異常老人的習慣:學生時期的日子都是早餐配報紙的電視節目表,用原子筆塗記有興趣的電視劇或電影,好像這麼做就能自由支配被校園、家庭、舞團瓜分後剩餘的休閒時間。
由於這個習慣而在小小年紀看了許多電影,包括《Dangerous Mind》,明明是一部我完全提不起勁看完的片,當時卻堪為某種啟蒙。它除了讓我第一次知道Bob Dylan,也因為聽見〈Gangsta’s Paradise〉而清楚意識到,我所擁有的幸運,不過是因為太適合國家與社會創造出來的教育體制,
不過是一個既得利益者。
同場加點一首:
〈Lemon Tree〉在發現他是一個樂團所唱之前,一直以為他是首兒歌,而且還是小時候學的第一首英文歌。長大之後知道這個真相太震驚了,大概就是現在獨立樂團的歌,幾十年後出了張合輯,被未來的小朋友當兒歌唱的感覺。
其他想記住的1995年:
- 因為Robert Williams和Take That路線開始不一樣,1996年解散前大紅的歌〈Back For Good〉。
- 收錄在伍佰1995年舉辦的演唱會專輯中翻唱歌曲〈愛你一萬年〉。
- 動畫電影《耳をすませば》(心之谷)中日文版的〈Country Road〉,比起英文原唱,這首才會讓自己想起家。
- 鬱期必聽的Radiohead〈High And Dry〉。
- 每次聽No Doubt〈 Don't Speak〉,都會產生搖滾逐漸流行後,開始拒絕承認自己喜歡搖滾的矛盾心態。
20.12.01, Taipei
Bo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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