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聲景的相遇

蕭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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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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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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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re is a voice that doesn't use words. Listen. — Rumi

Universiti Malaysia Sabah

意識能量學宗師,大衛霍金斯David R. Hawkins博士在其著作「心靈能量」中提及:音樂是最精微的藝術形式,因為它最不具體。

音樂(聲音亦然),不可見也不可觸碰,十分抽象,能直接繞過左腦的理性模式,直達右腦的潛意識模式,因此能以最快的速度引起人類的情感共鳴,它是具有某種穿透力的,直接與我們的情緒及感受緊密連結著。

聲音也是一種感知模式,這項媒介因為不可見,反而增加了它的想像空間,同一段聲音或音樂被聽者感知,不同的聽者對於聲音的感受度及聽覺敏銳度都不同,因此每個人對於聲音的詮釋便擁有無限多種可能性及想像空間,這是視覺較無法替代的。那些無限多種的想像空間通常是難以言說的、極為抽象的,並且是相當個人化、獨一無二的,但卻是那難以言說觸動了我們的內心深處,產生了某種同樣難以言說的情緒感受,那些都不是邏輯分析或理性思考的,而是與我們的情感直接相關 ,甚至是與我們的靈性共鳴的。

音樂和聲音也是一種「時間性」的媒介,當我們聆聽一段聲音或音樂時,勢必得要再重新經歷那段「時間的當下」 , 一段聲音若有3分19秒,我們在欣賞及聆聽的過程,便會再度經歷那段製造聲音的當下,所以某種程度它也是一種「再現」的形式:透過一次又一次的聆聽,對不同的聽眾播放,被不同的聽眾聆聽感知,都是一次又一次不同的再現、再創造、再詮釋與再經驗。

一開始記錄聲音,是想作為音樂創作的素材,我嘗試過許多將聲音素材與音樂結合的創作形式,也因為這幾年創作主題大多聚焦於城市和旅行,我發覺這些城市的聲音素材某種程度可以塑造出「旅途中」的氛圍,透過那些聲音片段帶領聽眾進入旅程的當下,身歷其境地,就像跟著我一同經歷在不同城市的旅程。

從2011年開始,我在亞洲不同城市旅行,開始大量搜集聲音,便接觸到了聲景(Soundscape)的概念,於是我將聲景這項媒介作為我記錄城市文化、觀察城市文化的方式。

聲音能夠傳達地方的氛圍,同時乘載著城市的常民文化,甚至記錄著時代的歷史記憶。

我常常在旅行時,思考人們與城市之間的關係,這些城市的聲景,往往都是城市居民與他們生活環境之間的連結,那是與我們生活有關的情感記憶。菜市場的喧鬧、小販叫賣的聲響、即將消失的產業,或是某些沒有人會繼續傳承的傳統技藝,那都與某個時代的常民文化息息相關,倘若能將這些聲音記錄下來,作為我們理解過去及傳統的媒介,我們也能在這快速變遷的時代中,找到與傳統接續的根源意義,而不是虛空地度過我們的未來生活。

我們在學習音樂的過程,常常會被提醒,最重要的事情是,學習如何去聆聽:聆聽自己演奏的聲音,還有與其他樂手合奏的聲音。透過專注地聆聽整個樂團合奏的聲響,跟隨那道聲響的流動來演奏,一起在音樂的韻律裡產生某種共鳴,有時候,那會讓你進入一種渾然忘我的狀態,你就只是在那個當下,與音樂融合在一起。

同樣的,在這幾年我記錄聲音的過程中,我才發覺聆聽不只是單純的聆聽,它更重要的其實是訓練我們如何專注,如何沈澱心靈,靜下心,將聽覺聚焦在你所記錄的聲音片刻之上,不知不覺,你會發現聆聽像是一種儀式,它讓你有一個機會專注在當下,與環境的聲音融合為一體,並且暫時忘記你自己,全然地與「聲音片刻」在一起。

我想這也是聲景在這幾年越來越被我們重視的原因,因為現代人早已經忘記如何去聆聽,如何靜下心來發現生活環境中的種種細節,不只有視覺,而是有更多其他感官的訊息,隱藏在城市之中,透露著屬於城市的面貌,訴說著屬於城市的故事。

如同聲景之父 Murray Schafer 所說:「我們的耳朵沒有塞子,註定會一直聽著,但這並不表示我們有一雙開放的耳朵。」同樣的,我們生活在城市之中,但我們可曾真正深入地瞭解我們所生活的地方?

聲景作為一種媒介,或許可以提醒我們遺忘的初心,讓我們想起,我們應該如何去感受生活,並且重新認識我們所居住的城市。

Tanjung Aru Bea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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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芸安台灣音樂創作人、聲音藝術家、旅行者、心理學實踐者。 芸安對亞洲傳統文化及東方哲學思想有著濃厚的興趣,計畫性地旅行亞洲多地,將聲音採集作為文化觀察的媒介,並結合音樂,創作出不同形式的展演作品。 2020年起,開始深化自身表演方法論,開展《循聲旅者》系列展演及工作坊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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