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丨Day 4丨屈指可数的照料
我在家里其实真的很少牺牲自己,委屈自己去换取什么。妈妈在家里一直很强势,其他家人多多少少也都是帮着妈妈的,我已经够委屈了,不能再委屈自己了。
但是作为照顾者的身份,我还是有的。姥爷生病住院那两年,我就扮演了照顾者的身份。姥爷做完了手术,有24小时不能活动,等伤口愈合,吃饭上厕所都得在床上。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让他好过一点,只希望这24小时快点过去。姥爷只能平躺着,我给他喂饭,给他找了有声小说,帮他打发时间,帮他按摩四肢,躺久了腰困,我就帮他活动一下腰背。
第二年开春的时候,姥爷又住了院,当时正好是惊蛰前后,不知是谁说,惊蛰的时候要吃一些丸药,年轻人吃牛黄清心丸,老人吃安宫牛黄丸。我妈给姥爷吃了一颗安宫牛黄丸以后,姥爷就开始腹泻拉肚子,拉了好几天也不见好。回到家里,床上要垫尿片,如果不方便起身去卫生间,就直接拉在尿片上。
我晚上睡得晚,也帮姥爷换过尿片。有时候姥爷会叫我,说床上的尿片脏了,让我帮他换一个。
姥爷拉肚子的那段时间,我也吃坏了东西,闹肠胃炎拉肚子,还有些低烧。我以为这下我总算能在身体疾病方面和姥爷同步了,如果不能让姥爷好起来,那就和他一起生病,也算是陪伴。但我的肠胃炎好得很快,第二天就好了。可是我都已经好了,姥爷还没有好。不公平,为什么,为什么我拉肚子一天就好了,姥爷那么久了都不见好?
后来姥爷吃不下饭了,只能喝营养液,他吞咽困难,不管吃饭喝水都会呛咳,经常要咳痰。有一次我听到他喉咙里有痰上不来,就让他使劲咳一下,把痰咳出来,吐到纸巾里。姥爷咳了痰,我才发现他没有咳到纸巾里,流到了衣服上,那痰里面都是不小心呛到气管里的营养液。我忍着恶心,拿了张纸巾,帮他把衣服上的痰擦掉。我那一晚上想起来都感觉反胃。
后来我有一次无意间提起,我帮姥爷擦掉衣服上的痰,我妈说,你比我孝顺,你还给姥爷擦痰。可是我做的这些都是小事,我觉得这都是些小事。我既然细数都数得过来,那这都是我做过的屈指可数的事。可是我妈为姥爷做得更多。她做的事情都数不过来。
不知为什么,最近几年,我每年都要生一场“大病”。所谓大病,就是要去医院看急诊,虚弱得不能去工作学习的程度。我生病的时候也是我妈在照料我。姥爷生病,我生病,都是我妈在照料。我有时无法想象,她身上承担的责任有多沉重。
虽然我知道,责任不完全等于沉重。责任感和沉重感,本来是两种情感,只是很多人都把它们混在一起。但我想,如果我妈身上的责任换到了我身上,我一定会感到沉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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