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爱神的恶作剧7

第七章 范东东的案子

D&G派来一个年轻的律师，讨论对袁诚的赔偿。

信义所这边，一周前，高级合伙人周航让林小鸢把案件材料全交给了另一个合伙人顾琳，理由是顾琳在这类案件上经验更丰富，而周航手上又有一个大项目，一位客户要收购一家房地产企业，需要进行大量的尽职调查。林小鸢和另外两个女孩子一起做，都忙不过来。

顾琳已经做了三年合伙人。前段时间休产假，回来之后正好接下这件案子。这样，林小鸢彻底脱离了这个案子。

那天上午，在电脑上看到会议室使用时间表，她才知道D&G派人来了。她已经把案子转交给顾琳，便不可再参加会议。好奇之下，她借故在会议室门前绕了一圈，看到周航、顾琳和助理小陈坐在一侧，对面只坐了一个年轻男子，像是刚拿到执照的样子，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长桌的另一侧。周滨和助理孙进都没露面。

“周滨你搞什么？”林小鸢忍不住在心里问。

会议结束后，周航告诉林小鸢，对方不同意他们提出的五倍赔偿，顶多同意按两倍赔偿。

林小鸢 听了，说“当时我也只是想试探一下。”

周航说：“能获得两倍的赔偿已经不错了，我也会让顾琳再和袁诚父亲谈一下。”

“那个——，施律师当时的顾虑，还有他发现的问题——？”

周航叹了口气，说：“这一点我也跟她谈过，顾琳会再去会见范东东，查证这一点。”

林小鸢点点头。

又过了一周，顾琳告诉她，双方达成了赔偿协议，因为范东东是在工作途中驾车，由他的雇主赔偿受害人200万元。

“前面的工作都是你做的，我想，你可能想知道案子的结果。”

林小鸢点了点头，忍不住又问她：“那，范东东的刑事责任呢？？”

“刑事部分要再过三个月，才会到审判阶段。我去榕州监狱会见过他。我问他施律师说的那些情况是否属实，他一直低着头，一开始不说话，最后说了句，我没跟施律师说过什么。”

林小鸢听了，默默地点点头。

从28楼往下看，车辆像平日看到的模型，在五光十色的带状线条上移动着。街道两旁的店铺各色灯箱亮着，照着华汀路像一条彩色的光带。林小鸢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了一会儿远处的街景，又收回来目光。

周滨约她在这里吃晚饭。结果，看来要变成宵夜了。她在这里等了半小时，周滨还不见人影。

这家餐馆看起来生意不咸不淡，一晚上客人也只有那么几桌。林小鸢干座了半天，服务员也没有流露出不悦的神色。

正无聊地翻着菜单，一抬头，看到周滨正脚步匆匆地向她这桌走来。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他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灌了两口，又问：“还没点菜吗？你饿坏了吧？”

说着，他朝服务员招招手。

“清蒸鲈鱼，菠萝咕咾肉，白灼芥蓝，酿茄子，花胶鸡汤，再来一份木瓜炖雪蛤。”

林小鸢看着他，心想：“这家伙的荷包能扛得住吗？不要最后我付钱吧？”

周滨点了菜，看到她笑容古怪，便说：“放心，请你吃顿饭的钱还是有的。再说，这段时间业务好起来了……”

林小鸢嗤地一笑。

服务员很快端上来一只汤罐。周滨给她盛了碗汤，放在她手边，说：“为什么不先点菜？这样饿着，多不好。”

“我以为你很快就到了。怎么这么晚才过来？”林小鸢喝着汤，感觉自己饿过头了。

“从兴宜工业区过来，那一带路上最堵，没办法。”

两人喝着汤，菜陆续上来。

林小鸢看着这些菜，知道他的心思。她爱吃甜，以前两人一起吃饭，他也总会点两样她偏甜的菜给她。

这样想着，她又微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看到周滨卷起了衬衣袖子。大厅里暖气开得足，刚进来时，他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眉梢眼角带着冬天的寒冷，现在，眉目间似乎多了些温润。

两人都吃得差不多了，林小鸢忍不住开口：“找我什么事？”

周滨给自己夹了一筷鲈鱼，又给她也夹了一块，说：“没事，就想和你吃顿饭。”

见他这样说，林小鸢便低下头，专心吃饭。

又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碰上周滨的目光。他没再吃什么，只是看着她，目光温柔。

“小鸢，你不生我的气了吧？”他问。

大厅暖气开得太足，她吃得太饱，脑袋反应迟钝起来。过了一瞬，她说：“我以为，你找我，不是说这个。”

“是想跟你说其它的事，但这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林小鸢想了想，说：“那要看心情。今天看在菜好吃的份上，暂时不计较了。”

周滨笑起来。这时，服务员端来了木瓜雪蛤，周滨把碗往她面前推了推。

林小鸢吃着甜品，周滨说起了案子。

“那天，听你说了范东东案子的情况，从明德岛回来后，我和孙进去监狱会见范东东。他说没跟施律师讲什么，后来，又去见了他一次，他说，妹妹看病需要很多钱，妈妈打工赚的钱还不够家用……又说，反正自己也的确在车上……他得到消息，妈妈收到了那笔钱，妹妹看病的事有着落了。原本，他在外面，最重要的就是赚钱，好让妹妹有钱看病。现在，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我问他，车上拉的货是什么？他说不知道。又问他，那晚要送货到哪里，他还说不清楚。他说自己就是给Malad打下手的。Malad没说，他也没问。

又问他，老板做什么生意？他说，他们就是一家货运公司，各种各样的货物都拉。那天装的是什么货，他的确不清楚。”

林小鸢听了，不置可否。

“后来，我又去了一趟Yohara公司。他们自己有法务，是个很老练的中年芒族人。我问他，那天开车的是不是范东东，开的是不是货车？他全不承认，说案件情况，那天晚上警方记录得很清楚，此外他没什么可说的。

我也去见过施律师。他口头上承认有这件事，但不肯把笔录给我看。而且，他也不肯做证，只能私下的交流。”

“然后，我跟Sinja谈了一下这件事，把你说的情况、范东东的话、Yohara公司法务的话，都向他报告了。看起来Sinja似乎不知道这个案子还有这样复杂的情况。他听了之后，就说了句我知道了。过了两天，他让我把全部案卷转交给他的助理Phill。

之后跟你们开会的就是Phill了。”

林小鸢又想起了那个年轻人，一脸稚气。

“那天的货、车，都无从查起。如果真如范东东所说，是一辆货车，现在估计都清理得很干净了。范东东说，他不知道车上拉的是什么。”

林小鸢知道，警方笔录上写的是，他开着一辆白色欧宝，按老板的要求，去樟树酒店接一位公司的客户，送到机场去。路上他出了事，客人自己去了机场。

她忍不住问：“他们为什么要用范东东抵罪？为什么那个司机和货车都要从案子里抹掉？”

周滨顿了一下，才说：“你听说过吗？玛士德道那里，是走私车去往兰汀河入海口的必经之路。去年，警方在那里跟踪到几辆走私的货运车。”

“走私？出去还是进来？”林小鸢好奇。

“都有。明德岛的珍珠产量大，还有些水产、香料，听说有走私的。”

“只是一车货，就算警察拦下来查看，也不能判定是不是走私啊？”林小鸢又想着范东东的案子。“他们当时撞了袁诚，后来那个司机还是开着车去送货了。范东东说，货一定要赶在晚上9点送到码头。到底是什么东西？而且，他们老板是谁？有本事让警方做这样的笔录，放走了那辆货车和司机，弄一辆没在现场的车充当肇事车辆？”

“Yohara的老板，我查了一下，没查到什么信息，看起来就是一个中年芒族男人，就这么一家公司，经营了18年了。”

“不可能是普通人。普通人怎么有本事让警方这样做？”

周滨叹了口气，说：“这些都没有证据，没法证实。”

林小鸢摇摇头，也没再说什么。前一任律师本来是发现了点线索，现在，什么也没有了。范东东又不肯承认自己说过那些话。

“只是Yohara这样的小公司，以Sinja的门槛，他不会有这样的客户。也许是他的哪个大客户把Yohara的案子交给他，让他帮忙处理一下。他从来不做诉讼，才又交给我了。”

“Sinja的大客户？都有些什么人？”

“不用猜了。我想了很久，也猜不出可能是他哪个客户。他的客户，我只知道几家。”

“会不会Sinja的哪个大客户私下里做什么不能见光的生意？Yohara只是送货的。”

周滨在脸上抹了一把，有些疲惫地说：“这些都是捕风捉影。”

“可是，范东东说开车的是另一个司机，车也不是警方笔录里的车。”

“现在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的话啊。”周滨叹气。

“总之，这件事，就只能这样了。”周滨说。“该做的我都做了，我找不到其它证据。按照现有的证据，案子就是警方笔录上的情况，范东东就是肇事当事人。”

林小鸢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掌心温暖。

周滨看着她，有点感动，反握住她的手：“别担心，该做的我都做了。”

“以你的经验，我不担心。只是范东东，他那么年轻……这件事不清不楚的……”

“他说不知道车上的货物是什么，也许真的不清楚，也许是不肯说，说出来可能对他很不利……好在，判的时间不算长，18个月……”

林小鸢无声地叹气。虽然，当年刚入行时，前辈们时常教导新人：要跟客户保持一米远的距离。可是，看到这样不明不白的案子，她仍然忍不住心里不舒服。

“你跟周航说过吗？”林小鸢又问。

“跟他深谈过

。把你发现的这些情况，我见范东东的结果，Sinja的反应，都跟他说了。”

“他怎么说？”

“如果有别的证据，另当别论。如果没有新证据，只能以现有的证据，做我们能做的。”

林小鸢想了想，说：“你跟他说，是我告诉你这些的？”

“全说了，那天我们怎么碰上的，在美庐过夜……”

“谁跟你在美庐过夜了？”林小鸢推开他的手，义正辞严。

“放心放心，林律师，我们俩没有做违规的事，但在美庐住了一晚上，是事实吧？”

林小鸢想着周航让自己把案卷移交给顾琳时的脸色，忍不住捂住了脸。

“难怪他让我把这个案子转交给顾琳……原来是为了避嫌。”

周滨笑着把她的手从脸上拉开，握在手里，又说：“那天你跟我提施律师发现的情况，是在担心我吗？”

林小鸢有些赧然，扭开头，说：“谁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