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慘的聖誕節

2001年我在工作了十幾年後重回校園，早期我們這個職類並沒有本科系，大部份的人都是半路出家，多數是護士轉任，也有外文系，公衛系，心理系的人，在受聘醫院由前輩訓練，先有了基本的概念，之後慢慢的在臨床工作中藉由實作或是學會開課程供大家進修，提升大家工作的知識與技能。

後來陸陸續續有學校開始成立本科的系所，我帶著十幾年的臨床經驗重回校園，每天做的事情在書本中釐清概念，明白其中的原理及過去的沿革，感覺真的挺好，因為是很熟的事情，化成文字，我比其他沒有背景的同學更是駕輕就熟。

每次去上課，明明應該是很辛苦的事，奇怪的是，離開了每日例行的環境，雖然是去讀書，卻是放假出遊的感覺。

我們這個所是第一屆，沒有一件事情有前例可循，不管老師或是學生，許多情境都是在半摸索的狀況下進行。

我讀的是一般學制的研究所，但是包含我在內，同學們大部分都是在職中，所謂的full time job, part time student 說的就是我們。草創初期，老師大部分都是外聘來的兼任老師，平常日也要上班，不管老師或學生，大家要來上課都是要跟工作場所請假，老師也配合同學，許多課都調到週末或是傍晚，這樣大家可以少請一點假。

我的老師是出了名的嚴謹，改論文的時候連標點符號都會改的那種，我們做口頭報告，她在下面奮力筆記，報告完了，剛剛報告過的PPT一張張挑出來檢討，第幾張的第幾行，毫不含糊。教書做研究幾乎是她的全部，沒有在管甚麼節日的。老師超不會讀心，任何人都明白，可以知而不言的默契，老師視而不見，掃興到家，期末的大報告訂在12/31國曆除夕，那年的期末考竟然就訂在12/24平安夜。

還沒到聖誕節，學校周圍的商家早早就布置好各式各樣的聖誕裝飾，街道的兩邊拉起了兩條長長的聖誕燈，一閃一閃的照著街道格外美麗，走過商家門口也會聽到裡面傳來愉快的聖誕樂聲，但是考試在即，我戴著十餘年工作資歷的光環，可千萬不能摔在這裡，這個科目是我平常在電實習生的，萬一考糟了傳出去，我以後還要不要混？考試的壓力我比其他人要大上許多，相較於教室外聖誕節愉快氛圍，我只感覺身邊有悽悽的冷風吹過。

我的老師走的是滅絕師太的路線，輕輕一彈指，相當於重砲轟擊，都研究所了竟然還考填充題，而且還有一些是歷史沿革方面的題目，拿到考題的當下簡直傻眼，填充題一部分考的是記性，一個字錯就錯了，我當初是全班第二高齡的LKK（註），和年輕人去拚記憶，光憑經驗是救不了我的。

考試考完我感覺我頭髮根根豎立，腳底輕飄飄的，非常需有一個地方可以坐下來吃點東西，緩一緩情緒，但是但是.....那天是平安夜，學校附近幾乎所有的的餐廳都只賣雙人的聖誕大餐，動輒一客要千元起跳，我和我同學兩個女生完全無心於耶誕大餐，只想找個地方坐下來喝碗熱湯壓壓驚，卻四處碰壁，不是沒位子，就是只供應聖誕大餐，特別的日子連自助餐都早早就收了。

我們後來好像甚麼也沒吃到，只記得兩個人拖著飢餓又疲憊的身體在街上搖搖晃晃找不到吃的，失望的各自回家。

那可是聖誕節呢!

註：LKK就是台語的老扣扣，就是形容一個人很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