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脈搏】一位美國法官的死亡

（太初庚子八月初六；藏歷鐵鼠八月初五；希吉來歷一四四二二月初四）

週六，美國聯邦最高法院法官金斯伯格死亡。此事件，引發諸多中國人紀念其貢獻。

這種描述，其實有意無意地強調了人的國籍差異。我的三四位朋友，也循此邏輯問道，為何一個美國法官死亡，這麼多中國人刷屏紀念？本文先嘗試回應這一疑問，再給出我個人認為對此事件應有的理解和相應的姿態。

第一，金斯伯格代表了女性主義的實踐方式。在刷屏紀念金斯伯格法官的人中，有不少都是我相對熟識的、法學專業出身的女性；可以推知，以奧康納法官、金斯伯格法官為代表的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女性法官，僅憑其身份，已然極大程度地鼓舞了女性主義運動。進而考慮到其出身之寒微、人生之多彩、愛情之忠貞、家庭之幸福，加之其故事已經搬上熒屏、進入報章，更多的與法學無關之女性也心嚮往之，便更可理解。

第二，金斯伯格標誌著美國政治的轉折方向。金斯伯格法官，其實不若中文媒體報道之激進；否則，其也不可能穩坐美國聯邦最高法院法官的位置如此多年。在其以律師身份執業時，金斯伯格將多則涉及性別區分立法例的憲法訴訟案，送入最高法院，並漂亮而成功地贏下了一件又一件，以一己之力改寫了美國聯邦憲法中判斷性別區分立法例合憲性的審查標準。這是無產階級平等運動的後浪，是黑白民族平等運動的繼續，是男女性別平等運動的勝利，是性和性別平等運動的先聲。申言之，金斯伯格的成功，標誌著「白左」平等路線的上升。而今，金斯伯格的離開，可以說，標誌著「白左」平等路線的退潮，也暗示了「白右」保守路線的回歸和復興。

第三，金斯伯格的影響力以美國地位為依託。前兩點理由，其實並未回應上述問題的核心焦慮，中國人為什麼如此重視一位美國法官？單單談論金斯伯格在美國社會的成功，談論其個人經歷下潛藏的普世意義，確實沒有正面承認其仍舊是一位美國法官這一事實。但從更廣闊的社會背景來看，我們必須承認，美國正是世界核心，而且從未（也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其正在）失去強勢地位，反而不斷走高。不僅僅是中國，世界所有國家都密切地關注美國政治走勢——因為美國依舊重要如初，自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我打趣類比道，為何磧西人關注北京人視察湖南？因為北京重要。為何中國人關注美國法官的死亡？因為美國重要。

那麼，我們應當採取何種姿態？

把自己當作是人類、世界公民，並紀念一切有益於人類的人。

週六，金斯伯格法官死亡。我們敬佩、紀念、緬懷其為人類平等事業所作出的巨大貢獻。

（庚子乙酉戊辰。諸行無常、諸漏皆苦、諸法無我、涅槃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