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亦有阿羅漢(二)
延續上一篇的內容,這裡想要談談這篇橫跨四大教派,遍佈所有殊勝聚會的《十六羅漢禮供文》。
《十六羅漢禮供文》的作者是來自印度的「釋迦師利跋陀羅」大師,在西藏歷史上,他以「喀什米爾班智達」這個名稱而為人所知。
他曾是印度「超戒寺」的最後一任住持,由於回教軍隊當時對幾座印度佛教大寺,進行了全面的摧毀,於是大師帶著弟子們逃往孟加拉地區,並在那裡受到藏地的「綽普譯師」的邀請前往西藏傳法。
釋迦師利大師一行在藏地待了十年才回到家鄉喀什米爾,之後繼續在家鄉傳授佛法達十二年之久。
釋迦師利跋陀羅大師在藏地的著名貢獻,影響最深遠的就是將「說一切有部」的戒律傳承引進藏地,成為了藏傳佛教僧伽系統的戒律法脈,格魯派、薩迦派與噶舉派的比丘戒傳承都是源流於此。
大師也與弟子「薩迦班智達」合作翻譯了《釋量論》,而這部論著直至今日,一直都是藏傳佛法在因明學習上的主要依據論著。
最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大師對於釋迦牟尼佛生卒年代的推算,是最接近於現今學術界一般看法的西元前 543 年。
這可是大師在1207 年時,在湯波切寺應藏人的請求所做出的推論,他推算當時已是佛陀入滅後的第一千七百五十年兩個半月又過五天。
在那個沒有任何計算儀器可用的時代,還能做出如此精準的推算,一定是在知識的廣度上,以及邏輯推理的能力上,甚至是禪定修為上都有著極高的水平,能夠成為超戒寺的住持,釋迦師利跋陀羅大師自然不是一般人。
據《青史》中記載,大師十歲起學習五明,二十三歲出家為僧,並遊學至東印度,學習因明量學直至三十歲。其後受比丘戒並學習密續教法漸漸成為一代大師。大師被邀請至西藏弘法時已是七十八歲高齡,並於九十九歲圓寂於克什米爾。
從釋迦師利大師對藏傳佛教的整體影響來看,不能不談談大師的出身「超戒寺」。
超戒寺的梵文是Vikramaśilā,也有翻譯為超岩寺、超行寺。
這座寺院也是阿底峽大師(梵 Atiśa)自小受戒、學習,以及擔任過住持的母寺。在與幾位噶舉派的堪布們交流之後得知,原來噶舉傳承的重要祖師,那洛巴大師與梅紀巴大師也都是出身於超戒寺。仿間也有一說法是,那瀾陀是大乘顯學的高等學府,而超戒寺則是金剛乘密宗的高等學府。
說到超戒寺,可能很多人都不熟悉,因為確實由於人為的破壞與歲月的侵蝕,如今幾乎了無痕跡。那是曾經創建於印度八世紀波羅王朝時期的最高佛教學術中心,到了十世紀時也成為金剛乘的最高學府,曾經與那爛陀寺、烏丹塔普拉寺、婆耆羅沙納寺並稱為印度四大寺。
超戒寺受到幾代波羅王朝各代國王的護持,成績優良的畢業僧,會由國王親自授予「班智達」的學位(類似今日的博士學位)。
全寺共有108座殿堂,計有一般佛殿54座,周圍有53座大小殿,六處研究院。中心為觀音殿並供奉密宗的本尊像,有六重門,每一門都設有守門學者接受來自四面八方的問答、辯論或挑戰。相傳超戒寺的建築規模,勝過笈多王朝的國家寺院那瀾陀寺。
西元一二○三年超戒寺的毀滅,也被後世認定為是印度佛教的終結點。在那之後,多數僧尼走避至西藏、尼泊爾等地,於是佛教從印度本土消失而傳入西藏等其他地區。
據多羅那他大師所撰寫的《印度佛教史》記載,曾經波羅王朝时期密教盛行,以超戒寺为中心,產生許多著名的密教大师,自10世紀起密教的經典和修法大量傳入西藏,在藏地形成獨具特色的藏傳佛教。
這曾經輝煌一時,學僧趨之若鶩,學風道風盛行一方的高等學府超戒寺雖然今日已不復存在,但是外力的毀滅與破壞,卻讓超戒寺的修學系統乃至金剛乘的法脈,延續流傳至藏地,且一代代地被守護傳衍至今,有如DNA一般,無所不在地存在於藏傳教學體系中不同法脈,以及每一位藏傳行者的靈魂深處。
以上隻字片語對一位大師的描述,以及對一座寺院浮光掠影地介紹,動機是透過對於背景的了解,認識到藏傳佛教乃至金剛乘的前世今生。
現今部分的人對密宗金剛乘的認知,帶有著放蕩狂傲,酒肉女人,無視戒律等等片面且模糊的刻板偏頗印象。確實,某些個人的失控行為,確實讓人們產生了這樣的印象,但這只是片面、單一、且不主流的現象。
我們大概可以從超戒寺與釋迦師利大師的弘化示現中看到,在密咒金剛乘中,有著嚴謹的持戒,有著精嚴的次第,有著極高的基礎素質要求,還有著必要的堅毅與勇猛。這其實是金剛乘在今天普遍存在,卻又鮮少被看到的一面。
縱然此路難行,而這正是志求解脫者們正在踏足行履的道路。傳承戒律法脈至藏地的「釋迦師利大師」他所著作的《十六羅漢禮供文》之所以仍然普遍於藏傳各個傳承中,而且是重要慶典節日必須的課誦,是最好的證明。
雖然此刻可能是末法的時代,也有許多徵兆在顯示著末法的發生,但也許是佛陀早已預見了今日,於是囑咐了十六阿羅漢住世護法。因為十六羅漢的傳統仍在,於是可以說,佛陀的加持一直在,正法的曙光仍然在,聖僧的護佑總是在。
只要我們正心祈請、虔心祈願,就像《十六羅漢禮供文》中所說,所有成就的阿羅漢聖者,必然會賜與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