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牢誰可接受？——淺說《Donna Donna》

不知道在香港曾就讀小學的人會否對一首叫《Donna Donna》的樂曲有印象？

猶記得小學音樂書*中有《Donna Donna》這歌，第一次接觸它便被那憂傷的旋律所吸引，由於它以minor（小調）寫成，所以愁緒盡現，然而小時候並無深究其中的歌詞。直到近幾個月，它的某幾句歌詞和旋律無端盤旋在我腦海中。出於好奇，便查了一下它的背景資料。

小學音樂教科書裡的版本，它的中文歌詞是詞人盧國沾先生所填，他是香港樂壇早期有名的詞人。緣何我會突然想查找這首歌的詞，是因哼唱時發現歌詞當中的沉重並非小學生所能明白：「小牛被困綁，乞憐地仰首〔⋯⋯〕清風嘲笑沒停：『籠牢誰可接受？』 風聲不斷輕吹奏，卻吹不散恨愁！don-na don-na don-na⋯⋯」**從淺白的中文歌詞可知歌曲大意是關於一隻名叫Donna的小牛被困牢籠、失去自由。十多年前的編書人興許也不會想像到今天這個社會的人成為了小牛。如果多年前歌唱這樂曲，或像「少年強說愁」；而如今歌唱的，便是現狀。

《Donna Donna》原名《Dana Dana》，是猶太戲劇《Esterke》中的歌曲，描寫了一頭牛被牽往屠宰的經過。歌曲描寫了小牛身處籠牢，卻看到燕子、風自由恣意地活着，而牠則沒有自由，且快將被殺。人們普遍認為此歌與猶太人受到的壓迫有關，才會在歌詞中處處刻畫對自由的嚮往。至今日，此歌已不限於猶太人的處境，而是所有受壓制、被束縛的人之悲歌。

英文歌詞如下：

On a wagon bound for market

There's a calf with a mournful eye.

——歌曲開首先點出小牛的處境：是困於籠裡、沒自由，且生殺大權操於人類（即他者）手中，故他眼裡滿是哀愁，他知道命運並非握於自己手裡。

High above him there's a swallow,

winging swiftly through the sky.

——小牛之上有隻自在翱翔的燕子，他與小牛形成強烈的對比。迎着風，無畏無懼地飛，而他的自由之下則有可憐兮兮的小牛。

How the winds are laughing,

they laugh with all their might.

Laugh and laugh the whole day through,

and half the summer's night.

Donna, Donna, Donna, Donna; Donna, Donna, Donna, Don.

Donna, Donna, Donna, Donna; Donna, Donna, Donna, Don.

——進出自由的風更是沒日沒夜地嘲笑小牛失去自由。

"Stop complaining!" said the farmer,

"Who told you a calf to be?

Why don't you have wings to fly with,

like the swallow so proud and free?"

——「別抱怨了！」「誰讓你是頭牛呢？要是你有翅膀，不就能跟燕子一樣自由又自傲地翱翔？」農夫還在一旁輕道。

Calves are easily bound and slaughtered,

never knowing the reason why.

But whoever treasures freedom,

like the swallow has learned to fly.

——小牛很容易就會被捉住然後被殺掉，甚至無法知悉原因。但凡珍視和嚮往自由的人，都須像燕子一樣學會如何飛翔，才能逃離。天生沒有翼的小牛當然無法飛翔，然而這只是隱喻，我們都知道世界會變差，然而珍視自由的我們更要「保守我心，拍翼飛行」（serrini《日月無光／Darkening》）。

如今眼見社會現狀，無法自抑地生出深深的恐懼。

我們何嘗不是歌中的小牛？如今這個社會已是個巨大的牢籠，各種無形、有形的枷鎖桎梏使我們動彈不得。肉體的束縛尚能靠意志掙脫，加諸內心上的桎梏則揮之不去，且越勒越緊。我們都是歌曲裡的小牛，眼睜睜看着在外面快活而自由的人們，甚麼也沒能做。

曾看過一張圖，指人生就是「起落落落落落落」。

2022已過4分1，這大概是比去年又更差的一年。:)

*根據在網上翻查到的極少資料，這首樂曲的小學生粵語版是印於小學音樂教科書《新小學音樂do re mi》中的其中一首歌，由於我手上沒有最新版本，也無從考證新版書是否也有這歌。

**首兩句歌詞我也記不太清楚，只按音調大概回憶，而中段更是完全忘記了，如有人知道，勞煩告知，謝謝。另外後段歌詞是碰巧看到carousell有人賣音樂書拍的內頁才可抄下！lucky m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