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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ngY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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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女孩之死》#03

changY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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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去瑜珈課、品酒課、禮儀課,週三晚間固定參加英文讀書會,把失去的語感找回來,自己的各項能力都準備好了是如芳對自己的要求,在我們眼裡的如芳姐是愜意生活的代表,她有著智慧與氣質,有點左派再帶點自由主義的風格,會談論政治也會討論藝術。
我相信這些片段一定存在。而且是在許多地方。
我們的未來會成為如芳姐。

Day120_如芳姐

因為婉琳案子的緣故,如芳姐偶爾加入我們的午餐聚會,她告訴我們,早在一開始,他就想要讓我們了解這個工作是多麼的無趣。如芳姐,其實在我們還沒進來之前,她還不是「姐」,甚至在此時此刻她也不覺得她應該被叫姐,但習慣就是如此悄無聲息。

如芳看到新人進來,總是想到過去,那年剛滿二十三歲,在畢業之際如芳看到了《大衛.拉夏培爾個展》,大衛.拉夏培爾(David LaChapelle)的天份在十七歲那年就展露了頭角,甚至被選為「全球最重要的十大攝影師」之一。如芳看著大衛超現實的攝影,就好像看到了汲汲營營投著履歷的自己,在物慾瀰漫的年代,鏡頭記錄了荒唐,而如芳在其中無法自拔。

為了與藝術更加接近,如芳說服了家人,花了一年時間準備,擠進申請難度4.7顆星的英國藝術大學,再用十個月撰寫論文,漫遊在倫敦泰晤士河畔,週末的閒暇時刻,如芳與室友相約到劍橋划船。畢業季很快到來,但還沒認真體驗到英國的四季,如芳決定再花兩年時間,嘗試生活下來,走遍藝術空間,大英博物館成為如芳的最愛,在古埃及區如芳可以耗掉一個下午。但現實的是,沒有一份工作可以支撐每年過年來回台灣英國的機票,又讓如芳有好多的時間徘徊在美術館中。

花了一天的時間和羅賽塔石碑(Rosetta Stone)說出再見,如芳回到了寶島台灣。潮濕的氣候讓如芳身體起了疹子,緊接著是開始看不慣路上行人,「為什麼台灣人可以穿著睡衣出門呢?」如芳不自覺吐出幾句抱怨,想著週五結束沒有快樂的Friday Night就算了,連路上的行人都要荼毒我的眼睛,「台灣感」親切又陌生。

最嚴重的不適出現在密集的親人聚會,高學歷的女性總是高居親戚詢問排行榜的第一名。問題一,有沒有交外國男朋友阿?問題二,唸藝術的可以幫我們設計一下LOGO嗎?問題三,在國外住這麼久,是不是已經學會煮飯了呢?如芳剛開始試著回答,但後來發現這些阿姨們,只是要問出問題,並不需要答案。隔壁桌的表妹,跑來問他考取國外大學的問題,怎麼準備雅思考試?如芳望著這無數的問題,只想回家看Netflix影集陪兩隻貓兒子。

如芳沒有想過原來在國外念書,會延伸這麼多問題,比他去面試考試時,教授問的問題還要多。況且,他已經回台灣兩年多了,話題還是繼續。「如果他們問我論文,我還比較願意回答!」如芳邊吃著婚宴的剩菜剩飯,邊向母親抱怨道。母親告訴他,你那論文我都看不懂,何況是其他人!接著說,表妹好像真的很認真在準備,你就幫幫他,看是不是可以先讓他跟教授「死蓋匹」一下?

「他是唸商業管理跟我唸博物館學一點關係都沒有好嗎,媽!」

「而且是Skype,沒有匹!」

母親知道女兒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但還是默默吐出幾句,「同個學校都差不多啦,我們以前也都是這樣互相幫忙的。」

參加了兩年的家族聚會,如芳決定在表妹考上外國大學後,這個「國外唸書」的招牌要交付給表妹,而後,他不再出席,母親也順著他。幾年後,母親也在表妹回國的聚會中問了表妹有沒有交個金髮碧眼的男朋友。

如芳經常騎腳踏車看展逛畫廊,在這份工作的第二年,如芳發現自己開始有一種經常盯著文章發楞的狀況,可以說是在專心的消化資訊,但她知道這其實就是失去熱情的現象,漸漸來到第五年,中間如芳有想過離職,但貓兒子的餐費無法停止,而且為了幫藝術家載作品還開始繳了車貸。

時間久了如芳發現在職場上有沒有朋友其實並不重要,而是你的朋友有沒有用才是重點,職場的朋友只是聊聊八卦,讓枯燥的辦公室變得有活力一些,但不是解決辦法。

下班去瑜珈課、品酒課、禮儀課,週三晚間固定參加英文讀書會,把失去的語感找回來,自己的各項能力都準備好了是如芳對自己的要求,如芳姐說:「我根本不在意什麼真命天子,但新時代的女性就是要把一切都準備好。」在我們眼裡的如芳姐是愜意生活的代表,她有著智慧與氣質,有點左派再帶點自由主義的風格,會談論政治也會討論藝術。

David-LaChapelle-Last-Supper2003<lt-mirror contenteditable="false" style="display: none;"><lt-highlighter contenteditable="false" style="display: none;"><lt-div spellcheck="false" class="lt-highlighter__wrapper" style="width: 608.743px !important; height: 29px !important; transform: none !important; transform-origin: 304.371px 14.5px !important; zoom: 1 !important;"><lt-div class="lt-highlighter__scroll-element" style="top: 0px !important; left: 0px !important; width: 608.743px !important; height: 29px !important;"></lt-div></lt-div></lt-highlighter><lt-div spellcheck="false" class="lt-mirror__wrapper notranslate" data-lt-scroll-top="0" data-lt-scroll-left="0" data-lt-scroll-top-scaled="0" data-lt-scroll-left-scaled="0" data-lt-scroll-top-scaled-and-zoomed="0" data-lt-scroll-left-scaled-and-zoomed="0" style="border: 0px none rgb(179, 179, 179) !important; border-radius: 0px !important; direction: ltr !important; font: 400 13px / 1.15 -apple-system, blinkmacsystemfont, "Helvetica Neue", "Segoe UI", roboto, arial, "PingFang TC", "Microsoft YaHei", "Source Han Sans TC", "Noto Sans CJK TC", "WenQuanYi Micro Hei", sans-serif !important; font-feature-settings: normal !important; font-kerning: auto !important; font-synthesis: weight style small-caps !important; hyphens: manual !important; letter-spacing: normal !important; margin: 0px !important; padding: 0px !important; text-align: center !important; text-decoration: none solid rgb(179, 179, 179) !important; text-indent: 0px !important; text-rendering: auto !important; text-transform: none !important; transform: none !important; transform-origin: 304.371px 14.5px !important; unicode-bidi: normal !important; white-space: pre-wrap !important; word-spacing: 0px !important; overflow-wrap: break-word !important; writing-mode: horizontal-tb !important; zoom: 1 !important; -webkit-locale: "zh-Hant" !important; -webkit-rtl-ordering: logical !important; width: 608.743px !important; height: 29px !important;"><lt-div class="lt-mirror__canvas" style="margin-top: 0px !important; margin-left: 0px !important; width: 608.743px !important; height: 29px !important;">David-LaChapelle-Last-Supper2003</lt-div></lt-div></lt-mirror>

Day150

我喜歡午餐飯局有如芳姐的加入,婉琳跟宜君抱怨的內容會少一些。但偶爾會發現,如芳姐在開啟話題後就墜入了思索,默默低頭吃飯,此時婉琳會嘗試問著她問題,但如芳姐都不著邊際的回應著,宛如對我們在討論的話題感到無趣。

漸漸的我們不再找她,而我們也找不到她。因為她不像我們一樣隨時在LINE上,也不在社群網站上抱怨著工作,動不動就發現限時動態說世界有多令人失望。他只是坐在辦公室的座位,電腦開著藝術評論的視窗,但兩眼無神。電話響了,左手接起來,制式的回答,左手放下,眼睛完全不用一眨,好像那個在泰晤士河畔漫遊的人是她的上一世。

如芳姐有次在茶水間遇到我,她說,她感到很可惜我們沒繼續找她吃飯。接著繼續說,她知道她的話很少,但並不是感到無趣,而是她已經少了激情,也不渴望人群。我問她,「你這麼說好像很現實,但你的工作還是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吧!」如芳姐又遁入了思索,但她這次回應了我:「我們的工作看似與藝術理想有關,但這之間其實並沒有什麼好討論的,我們實際是活在現實。」我敷衍地回應了如芳姐,因為我給不出她回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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