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戲太深
談生命中已成為過去式的人,最先想到是自己有限度的情史,和那最懞懂無知的開篇。
「不是坐高鐵,不是跑全馬,人生是走走停停的旅程......」
當年考到離自己區份較遠,但一直心儀的中學,新環境、新同儕,一切都很新鮮,也感覺對未來充滿想象。
體育老師是個大胖子,看上去感覺不太熱愛運動,果然,他也真的不太願意動,課上總是指派班上運動健兒作為「助教」,他坐在旁邊「指導教學」。還好老師是這副「德性」,我才有幸地遇到那個人。
他教曉我握拍揮拍,用眼睛注視飄飛的球,而我總是只注意他;他喜歡搶球投籃,用躍動的身姿,告訴我運動的吸引力所在;我一直爭取當個值日生,因為可以理直氣壯地留校,看他很晚的比賽;路過公眾羽球場、籃球場,會刻意逗留張望,假設他就在眾人裏邊,我若驀然回首,他會出現在燈火欄柵處。
「美景環繞,只有輕裝上路,才能鬆弛愉快前行......」
在別人口中聽見他的名字,會一整天心神恍惚;偶爾聽到關於他的事情,會突然興奮莫名;我應該是班級裏最喜歡上學的學生,因爲每遇放假離校的日子,便會感覺難過失落。
感受無處安放,便憑詩寄托,寫了一段,發到報社。當年被刊登出來,心裏很感謝他,讓我賺到二十八元的稿費。
《偶然》
拐一個彎/
拐進了陌生的街角/
漫無目的向前走/
走進那/
隔世的想像/
驚喜 憂患 快慰 悲戚/
襲上心頭/
不為別的/
只為了期待/
醉人的一個/
偶然/
六年中學,在乍驚乍喜患得患失中渡過。直到畢業離開,我始終沒有等到令我醉心的偶然;我依舊是球場角落裏觀眾一員,悄悄地為比賽的他打氣,而他,甚至都沒記得過我的名字。有一次,他替老師傳話,從三樓一口氣跑到地面操場,一直在喊我,我沒有回應,主要是他喊的,是別的名字。
往後好長的時間裏,我仍舊關注本地體育消息;偶爾返校,會故意到球場遛躂;參與同學聚會,會希望聽到他的近況。我不太介意這段消失於風中的青澀,由始至終只有我一人參與,畢竟感受是自己的,從來與別人無關。
「人間是劇場,湊眾來演,既是大戲一角,就不該入戲太深。」
幾十年過去,他儼然已成為壓箱底的一道「鬼影」,只是不知道哪天若在路上碰見,還會不會把我嚇得臉紅心跳。或是,陳年老皇曆般的一段歷史,由中年黃臉婦人的口中說出來,其實更為驚嚇?
忘了補充一點,我中學階段一直就讀女校,校內男教師很少,同學們清一色是女孩,所以那個「他」,其實就是「她」。
我很好,妳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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