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告解室】開卷篇:命中注定的獨遊|小說
我是蘇雨琦,就讀生醫領域的大三生。嗯······接下來我還要介紹什麼?喔,對!根據制式的自我介紹,接下來是我的生長經歷。
我應該算出生於一個平凡三代同堂的家庭,在意義上我應該還要有一個媽媽,一個的爸爸,以及奶奶。可惜我不曾見過他們,而對他們的想像,全都具現化在我那位神經質的阿公身上。是的。從我出生起,這個家就不湊巧地變成只有兩個成員,再後來······就只剩一個人。
我是阿公帶大的孩子。不過在宏觀的視角下,我也是一位生長在大家庭的孩子。阿公周遭有很多好心的大伯、大姨們,願意在我成長的路上,分享給我一些溫暖。可是在之前我總想不透,他們怎麼能夠忍受阿公的龜毛與敏感,又能在生活中處處關照著我。難道是被阿公異於常人的正直與廉潔所吸引?我是不太敢相信,阿公有「這麼大」的個人魅力!還是,大家交朋友的頻率,有著「剛好」的很獨特?
在十九年來的視角中,阿公是一位愛亂操心的人。他的心思都費在芝麻綠豆般的小事,然後再無限放大它們的重要性,儘管它們只是芝麻跟綠豆。像是我在讀書寫字時,他總在一旁觀察我握筆的姿勢,然後在一旁碎念:「勢要正,字才會通心。你坐了歪膏揤斜,字是按怎會······」在當時我只敢在心中碎語:「阿公!我在讀冊!莫再踅踅唸!」
還有!阿公的個性不只「很愛唸」,面對外人也不具有古道熱腸的里長伯性格,整個人冷冷冰冰,處事起來一版一眼。況且有時說話太過於實在,我總怕我們祖孫倆人,下一秒就被社區大媽、大爺們人舌圍毆。不過也慶幸這件事從未發生,也許他們也覺得有幾分道理吧?我都將這些僥倖總歸於我們的幸運,還好我們都遇到明事理的人們。可好玩的是,阿公從不相信我說的僥倖與幸運。
總而言之,阿公是一個對日常生活吹毛求疵、實事求是,有時又有點不近人情的耿直老人。只不過與他友好的人們,似乎都特別欣賞他這種性格?
直到前年「正式入職」靈媒之後,我才側面了解原來在成長路上支持我的善心人士,大多是委託者的親人。果然愛的傳遞,可以讓人忽視一個人的怪脾氣。對了!忘了說我阿公也是靈媒,只是我也是前年才確認此事。前年啊!發生了很多事······
嗯?喔!不好意思,走神了。我說到我什麼時候跟「靈媒」兩字扯上邊了嗎?其實準確時間,我也不是很確定······在外界看來,或許也是前年吧?不過靈媒這行似乎很執著「命定入行」,說得好像從出生就帶著的本命職。如果硬要牽扯到命定······
我只知道從有記憶開始,我的頸上就必須戴著串著鎖片的項鍊,阿公說那是保護我的護身鎖,不可以隨意拿下,也不可以隨意讓人觸碰。有時候老人家就比較擔心,總是反反覆覆地提醒著,我也只當是過度敏感的叮嚀。我也沒追究這護身的機制與功能,就只是把護身鎖視為安定老人心的定海神針,而它也一路陪著我長大。直到高中時期,我開始跨城市念書,反而對這條護身所有不一樣的依戀,我將自身依賴攀上護身鎖。想著是可能是因為離家的情感吧!畢竟,我也是阿公養大的孩子。唉!遊子的鄉愁總是這麼的多感。
然而我所依賴的護身鎖,存在頸上的意義,我卻是到前年才知道。我那引以為傲的平凡人生,依靠的也是那條鎖鏈,而我似乎從出生就走向了不一樣的開端······
這些故事也是直到前年,阿公才親口告訴我。也許是阿公那時,已經知道天命已到了吧?我只記得他的眼中似乎有著不捨,但我不知道是不捨著我,還是不捨著故人?還是我一相情願地移情作用?他說的字句如此模糊,但字字融著他的身影,又變得如此的深刻⋯⋯
他說那條平安鎖,是我母親給我的唯一禮物。母親是我最熟悉的陌生人吧!也不知道是否因為血緣的牽動?對於「母親」總是能觸動我內心最深得冀望。或許,我一直希望她一直都在。可如果說我還記得母親的溫情,全都在環繞我的溫溫羊水——那就是矯情。對於母親的離去,阿公似乎也不願意多說什麼,只說一個意外帶走了她,但也誕生了我。而我從一出生,就被披著孤女命。阿公安慰著我這不是誰的錯,也沒有誰剋誰,只是剛好命數就是這樣,跟任何人都沒關係。跟命運有關係的是天,不是人。而母親留下的遺願,全都附載於頸鍊上;她希望我能如同常人般過完這一生。祂們為我包上一層厚厚的保護牆,隔絕所有來自異界的力量,只為了讓我過著我想要生活,更重要的是保住我完整的睡眠時空。但是,這些隔絕的力量也會隨著時間,越來越削弱······
後來,我才知道護身鎖功能還能延續到前些年,跟阿公拼了命地堅持有很大的關係。
我記得阿公到了最後的關頭,才失落地跟我說:「天意如此,他也盡力了。」他長長的嘆了一氣,又是玄乎玄乎地表示著:「逆天而行,不如承天命。一切都是時候了。一切都是天意,也一切都是人為,是大與小、正與負,都在一念之間。」他似乎有些心疼地望著我的頸鍊,繼續說著:「阿公能做的也只能到這裡了。接下來,就是妳要去創造自己的人生了。」
這也許就是我的命定入行的儀式吧?阿公在生前最後時光,還是這麼的有效率,用著簡短的幾句話,揭示著我的命定之路——靈媒。只是那時的我一直裝作不以為意,自以為幽默地心想:「阿公,都什麼時候了別中二······」
其實滿心只有惶恐,因為我也知道時候到了······
最後,阿公離開我了。其實並不出乎意料,也不是玄乎地「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才讓我並不太驚訝。我想我明白阿公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在為了告別作準備,而我只是裝作什麼都不知情罷了。但就算我在怎麼的拗,命數終該如此。
我一直不敢告訴他,我早知道我擁有這些能力。早些年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需要掩蓋,或許我知道阿公不喜歡我提到這些吧?他總是不悅談及所謂的「怪力亂神」,所以我也沒料到阿公身在其中。這些引導的「好意」,初衷都埋在「為我好」的心思下,只是這些「好」我也並不知情。
然而,當阿公在三年前,有意無意地跟我透漏家族的通靈事業,還有重複著小時候的話癆攻勢,傳授行中的眉角,我卻下意識的排斥。唉!我就是一個意識到真相,卻又不想接受事實的矛盾體吧!因為在那時我只想逃避。我知道當阿公願意將一件事說白時,我也將會失去他。
而我只能接受······
接受隻身活在這世上的事實,也接受本命的定數,因為日子總要繼續過下去······我沒什麼本事來消極對時間,也沒必要為自己的人生自艾,何況我值得驕傲的本錢太多了!
只不過我還不想消化阿公離去的事實,但現實的世界,不會為了我的失去而為我停留。慶幸的是,我依舊是依偎在阿公庇蔭下,那個幸運的孩子!這些留存的幸運,都是阿公在那年默默幫備好的······
我不知道於未來的日子,我與「靈媒」兩字再也分不開。當然我也沒料到,就算我不打算發展靈媒事業,它們依然會找上我。彷彿這一切事早已鋪好的命數,只是等待著我的踏入。
在阿公離去的那日之後,我也被宣布全面接手家族事業——「靈魂告解室」。這也是阿公的臨終前最後的叮囑:「續落來,厝就交乎你!」阿公說的厝,是靈體的核心,也是靈媒告解室的言媒。當他說把厝交給我時,我知道一切都來不及了,一切也到了時候了。縱使我再怎麼不願意,似乎也只能認命?
我終究還是接手了靈魂告解室,可沒有絢麗家族的烙印,來表示傳統;也沒有百年的印記,來宣示正統性;我擁有的只是阿公口起言授的傳承。這份言語的傳授,卻出乎意料不受新人接班的干擾,依舊延綿所承,還是有絡繹不斷的委託者。這也許是阿公說的「言語的力量」?我也受益這股「力量」,才能在入職靈媒近三年間,過著吃穿用度不愁的日子。而我大部分的工作內容就如靈體的心理諮商師,協助祂們解開情緒的困擾。秉持著只處理單方的情緒紓解,堅持不介入現世紛亂的原則。
也沒甚麼特殊原因,純粹是因為我懶。總要留點時間好好睡覺呀!因為靈魂告解室,需要入夢才能開張。但如果現世的委託者,給予大筆金錢,我需要調解跨界的糾紛,我還是可以勉強考慮一下的!沒辦法,因為我也需要過日子。
除了主持靈媒告解室,我還兼職了刑事局特殊單位的顧問職。聽起來好像很厲害?其實,也是阿公幫我留的路。
就在阿公走後的第七天,楊士凌找上了我。楊士凌,好像也是刑事局特殊單位的警官。我忘了當時他的樣貌與穿著,我只記得他拿著一份阿公的親筆信、一份親筆信的鑑定書,和一份入職的相關文件找上了我。
這也是我阿公走後,第一次在抱怨他:「我們家······靈媒入官職都不用培訓的嗎?這麼隨意就上馬就業?有這麼強迫人的嗎?阿公!你不可以樣子啊!撒手不管阿!」
雖然心中全是抱怨,還是收下了阿公的親筆信,我只想再多留一些記憶在身邊。不過我拒絕楊士凌得入職邀請,依舊循著家族傳統,必要案件時採取合作。就這樣三言兩語,莫名其妙的狀態下,我就接到了一個形式上的顧問職。得了便宜的我,心裡突然冒出戲弄,還真是有關係真好?當時我盤算著局內應該也沒有必要性任務,來委託我這個小菜雞,我也樂意名利雙收。
也確實這近三年的時間,大部分只是閒晃著顧問頭銜,順便收著小任務,領著少許的打工錢,當個快樂的小靈媒。不過,這閒暇日子也直到今日。
當我看到明明不用著正裝的楊仕琳,唐突地來學校的宿舍找我,突然有點後悔當初未思慮周全,就答應他合作的事了······
(待續)
作者的閒話:
這是系列短篇小說的開卷篇。希望能用主角自述的視角,說出不只背景的故事,更期待能讓讀者看到主角的個性。十分歡迎大家留下對於主角的第一印象。
作者:@寧想白
【靈魂告解室】將會連載於 寧想白專欄區 談食,聊感 中,歡迎追蹤!
關注新性感雜誌:新性感|Matters平台文章索引|Matters|方格子|電子報
延伸閱讀:
料理,為食材著衣,也為生活添彩
在異鄉共織的味覺記憶
兩個人的足跡,一個人的旅行
喜欢我的作品吗?别忘了给予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在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一起延续这份热忱!
- 来自作者
-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