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特市自由寫「七日書」|解離

Anny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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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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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美國是為了留學,離開身體是被迫解離。不是二十四個比利,但解離確實讓我能像看著其他人開車一樣的駕駛我的身體。

我的兩次離開家鄉發生在同一天。遠走至美國、同時脫離自己的軀體。

去美國是為了留學,離開身體是被迫解離。不是二十四個比利,但解離確實讓我能像看著其他人開車一樣的駕駛我的身體,更驚人一點的是,當我學開車首次上路,便也體會到了此種感覺。兩種出走都是淡然無情緒的,我媽在哭,我的肢體僵硬,而我們(無論是與我媽或者是與我的身體)距離遠到像是脫了線的風箏,讓他們在心底的顏色悄然淡去,我保留著顏料,為的是讓在美國遇到的新的人們更色彩鮮明,更能在我心中佔領挪出的土地。

卻沒想到鮮明過了頭,毫無秩序而雜亂無章的色彩,終究讓一切成了灰與髒掉的棕。打開的門咿呀呀掩上,我則像故障的插座,時而能電力十足的為他人帶來能量與快樂,時而與自己也與人斷線,成了既不美觀到能夠成為擺設、又沒有任何作用卻也擺脫不了的存在。

回國後怎麼樣也不敢回家。我還弄不清楚究竟是出國導致解離,還是因為知道解離將至而選擇躲避,甚至我其實也不明白,這兩件事究竟是否具有任何關係。離開實體家鄉是追夢、是逃離、是必經之路,掉出身體之外是不得不、是消解、是自我保護。做了六年的夢終於成真,只是我未曾想過這樣的夢是美夢還是惡夢。

在飛機上我突然說不出中文,用了「可以給我一點water嗎?」的詭異句式與空服人員交談,她訓練有素,問我要水嗎,我頷首。回國後,大量造夢的腦袋,生產出的台詞全是帶有土耳其腔調的英文。土耳其的香水、土耳其的音樂、土耳其式的笑容,是在美國時一點一點侵入我的記憶,像是打開衣櫃時刺鼻的濃郁香氣,而我眼睜睜看著他們爬上我的手臂與頭髮,寄居入我身上的衣物。

兩種離開都是快樂也是必然。一次是隔離來自外界的殘害,一次是阻擋自我生成的欺瞞。但我喜歡坐車,尤其喜歡看人開車,就算車其實是自己的身體,也只有這時,我才能真正不受傷害。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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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ny SA befuddled girl who's trying hard to make peace with the world and herself. Medium: https://medium.com/@anny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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