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經,痛,與恆常感
前幾天和同事提起,月經來了我就會滿心喜悅。
她們說:那是你還太年輕。
我:什麼意思?
「你會痛嗎?」
痛,當然痛。月經到來,身體痠痛,心情跌到谷底,專注力歸零,床單偶爾也要臨時換洗,失眠兩天。可是這些不是只要人活著,早晚會遭遇的嗎?人照顧自己,是畢生事業,身體總是誠實,它何罪之有。
身邊總有人說:我討厭月經,因為她讓我無法工作。
我暗暗想著:我討厭工作,因為它讓來月經的人窘迫,它讓來月經的人討厭月經,它甚至逼迫你厭惡自己擁有卵巢的肉身。
我的優先級是身體,而不是工作。本人不是戰士,沒有工作場域的英雄主義,並且認為最有價值的事業,是讓「人」優先於「工作」的事業。
iPhone常幫我預測「你的月經會在最近兩週內到來」。
謝了,真准,若是換成「在未來兩年內到來」我也會信。
覺得身體比科技更可靠就是在這個時候。如果哪一天特別憂鬱和焦慮+睡不著,第二天百分百就會來月經。我喜歡這種精準,這是我對不可控身體的最完美捕捉(其它的身體變化我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越靠近三十,情緒和月經的連結感越加強烈,我視之為禮物。雖然不舒服,還是相信一切情緒的出現是合理的。月經前難過和不安都在告訴自己,人生正在發生什麼。而如果沒有月經,我可能很輕易地就放過情緒,放棄好好難過的機會。
哭出來,跟最親近的人示弱,吐出心中不愉快,這損人利己的日子,一個月哪怕有一天可以肆意地過,也很幸運。
我喜歡月經,她隱喻一種只有擁有她的人更有機會理解的邏輯:你無需因為人人都說「快樂才是最好」而對快樂勇往直前,能夠停下來聽聽身體的「不快樂」也是一種能力。
我喜歡我的月經,她擁有陽性書寫中無法理解的複雜;她也帶給我失控身體唯一的可控感。
月經是最女性主義的生理機制,她不保證愉快,但她讓你看見問題所在,讓你保持痛苦和批判;她是身體性的,她藉此和你的思緒共同反抗笛卡兒,她說:我在故我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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