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第三天：ghosting

跟他是在交友軟件上認識的，從一開始的一天幾條信息到後來24小時待機，網聊了大半個月。第一次見面去了哪裡、做了什麼，已經記不清楚，只記得當時是夏天，他戴著墨鏡。他沒有線上那麼健談，但長得跟照片一樣好看。見過幾次面，互有好感，就開始有了情侶間的親密舉動。

我們在城市裡漫步，天南地北地聊，他說他在這座城市經歷過的歧視，我談我一邊工作一邊上學的掙扎。他說他的公寓冷冰冰的不像家，我說家裡有植物了就像家了。下次見面的時候我送了他一棵我養了很久的咖啡樹。我說這樹雖然在這裡長不出來咖啡，但只需要澆水就能活下來。他把樹擺在廚房的窗台上，偶爾會給我拍照片告訴我咖啡樹還活著。

發生性關係之後，我們之間的聯繫變少了。他不再一天到晚給我發信息，而是一天發幾條，或者幾天發一條。我心想這也挺正常，畢竟之前那種狀態影響工作生活，不可持續。後來我們不再漫步，每次見面都是在他家。他偶爾會給我做飯，早上會做馬薩拉茶。我也學會了做馬薩拉茶。

有一次我們隔了很久才見面，我發現咖啡樹枯死了，盆裡的土干得沒有了重量。我捧著咖啡樹走到他面前，垂頭喪氣，他嘗試安慰我，說出來的話卻是：「我有澆過它⋯⋯」我瞪了他一眼，說：「你能說對不起嗎？」「對不起。不過我⋯⋯」「你能閉嘴嗎？」他不再說話，把我摟進懷裡。

再後來，我們又一次好久沒見面，我尋思著，這樣的關係，連當砲友都沒什麼意思了。就打算約他出來聊聊，散了吧。結果一直約不出來。最後約了一個時間打視頻電話，結果中間沒有任何聯繫，在當天又把約定推托掉了。說是有一個好久不見的朋友臨時來了這座城市，一定要見，但也沒有說哪天再有空。我說那你這個星期隨便什麼時候給我打個電話吧。他說好。結果如我所料，沒有任何響動。既然不能一起經歷結束，那我就獨自完成這個過程吧。我於是把他的所有聯繫方式都刪了，取關了所有的社交軟件，不再聯繫他，也不再等他聯繫我。

又過了幾個月，他突然間給我發早上好，就像那些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我看著陌生的號碼和親暱的信息，還以為是騷擾短信，後來才反應過來是他。沒回。一個小時後，他大概發現我取關了他，發過來一個問號。依舊沒回。我想過約他出來聊聊我們最後為什麼會走到這裡，但我想起了那些拐彎抹角的敷衍，那些沒回應的需求和期待，那些求施捨般都求不來的一點點的體面，我就洩了氣。我怕他像面對枯死的咖啡樹一樣，只在要求的時候道歉，還要補一堆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