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自己相處的潛規則
活久了,人就會歸納出一些規則來。沒有規則的人,就像從來沒有活過。
比方說我在閱讀的時候不能放有人聲的歌,聽著有人聲的歌,文字便是一個也讀不進去,我無法同時處理來自兩個源頭的文字。印在書頁的文字比傳進耳朵的文字更內斂,我不得不全神貫注才能把文字讀進去。
至於像什麼久石讓純音樂也不行,這些曲雖然沒有歌詞,但旋律的脈絡會奪去我的注意力。太好聽的曲本身就不亞於一本書了,叫我怎麼閱讀呢。
只有爵士樂能讓我閱讀世界的聽覺層面顯得不那麼孤寂。在眾多演奏體裁中,只有它不從我身上索求任何感官的注意,旋律的轉折隱晦而無跡可尋,連綿的音符安分而和諧地降落在閱讀時段的空氣中,像無定向搖曳的火舌。
這無意的發現是因為村上春樹。這作家寵溺爵士樂和威士忌,愛把它們寫進自己筆下的世界:某人走進了一家酒館,聽著某首曲子,點了一杯某個牌子的威士忌,描述得如此細膩,不禁讓人覺得,如果不跟著放相同的音樂,讀起來總歸有點不完整。
後來遇到各種人事,也偶然會想起這個跟生活毫無關係的觀察結論,亦即是「閱讀只能聽爵士樂」的這個微不足道,並且可能只存在於我身上的規矩。爵士樂的慵懶、無目的性,游離的節奏,存在著沒有明確觀點、不存在判斷意味的特質,大概也是呼應了我體內某種很接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