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初压抑之谜:无法被翻译成语言的能指
原初压抑是一个在无意识辖域内,作为性质被感受到的量化现象。如果原初压抑突破了某道防御性的时空阈限,那么就可以被意识到了,也就升级成为“压抑”了。
原初压抑区分了前意识和无意识。原初压抑通过“反—投注”机制运作,以恐惧症做例子。恐惧症第一阶段:无对象的焦虑。从无意识当中有一个想法[1]涌出直逼前&意识;恐惧症第二阶段:前&意识为了捕捉克制焦虑,又投入了一个想法来替换无意识出来的这个想法(反—投注开始了),正是这个用来替换的想法引发了主体的恐惧,构成了主体恐惧的对象;恐惧症第三阶段:出现了太多替代性想法,以至于一切相关内容都会引起主体敏感。前&意识努力孤立,过滤掉这些替代性想法。但上面已经说了,这些替代性想法才是恐惧的实质,如果只是在前&意识层面做治疗,比如暴露疗法,忽视了还在不断从无意识涌上来的想法,治疗很可能以越治疗越恐惧收场。
不光能入侵前&意识,原初压抑还有一种特殊的向心力,把所有意识层面的压抑都往它这里吸收。原初压抑发源于需要的表达和对需要满足的不匹配——婴儿哭是为了要喝奶,但养育者理解成是怕冷…而在拉康看来,这种不匹配说到底是语言和欲望的不匹配。拉普朗什进一步指出,有些表征被无限强调,放大,就容易造成原初压抑。比如奶头,它既是引发需要之物,又表征了需要的满足(弗洛伊德将其称为“前性器期的性对象”)。
拉普朗什还给原初压抑做了细分,阶段1:被动植入,那些特别的能指被输入,这些能指此时还没有被压抑,只是“休眠”; 阶段2:能指绑定。一部分被成功破译成字符-表征,这就是弗洛伊德所谓的性欲化,而不能的则构成了原初压抑,构成原初压抑的内容,被拉普朗什称为被“隔离元素”——它们不能被象征,也不能被意指。拉康更进一步,他将原初压抑描述为“被一个能指代表着,针对另一个能指”,原初压抑中没有任何原生的内容,也不会“咬定”任何东西,原初压抑是海德格尔意义上的“此在”的完全缺席。拉康在这里举了一个例子:古埃及人留下的那些写在石头上的象形文字在还没有被今天人破译时候的状态就很类似原初压抑。因为书写不需要“有意义”,没有意义也构成书写,只要写下的每个能指都能针对其他能指代表了什么。不过说到底,对于能指,缺席的是“此在”还是“原物”都无所谓。反正它都已经在行使表征功能。
原初压抑的是能指。症状就是一堆能指构成的脚手架。而另一端则是诠释,诠释的本质就是欲望。诠释-欲望和原初压抑-能指之间的交集就是性欲。性欲又被拉康称为“部分冲动”,性冲动从来都不是一个单一,纯粹物,而是许多片段,这些片段经由被拉康称为具备了“蒙太奇”功能的身体机制才能输出“电影”。我们可以把这个蒙太奇想象得如达利的超现实画作,洛特雷阿蒙的“手术台上的缝纫机”那样毫无违和感。性欲经由这个蒙太奇机器进入了人类心灵,性欲的结构必须匹配无意识的结构。
拉普朗什提出了“交换区域”概念——“部分冲动”和性欲意指的交汇点,比如奶头。这个过程中出现了很多拉普朗什所谓的“非指涉的能指”,比如养育者的抚摸,婴儿不可能知道这个动作的“意思”是什么。原初压抑这个能指正是没有意义的能指,分析中的诠释就是要带出这个不能再被化约的能指。但是诠释本身并非没有意义。诠释是要让分析者看到这个能指的本质:不可化约,无意义,创伤性。从而分析者才能明白他是必须臣服大他者的一个主体。
原初能指的含义,随着生命演进,不能被替换。弗洛伊德笔下的“狼人”:他总是梦到窗外树上有无数匹狼逼视着室内的自己,“狼人”的问题在于他一直不能替换掉第一个能指,这个能指可以是“后入”,可以是“阉割”,可以是别的任何东西,万变不离其宗的是:这个能指没有意义,但很沉重。
[1]想法是冲动的表征。但冲动本身也可以是表征。创造是围绕着缺失开展的,并非触碰缺失或者从缺失出发。所以,创造永远是无中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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