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要開出易折的花

阿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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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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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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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魚耳,也謝謝珍惜著文字的每一個人,讓我看見了那麽多那麽多,縱然歷盡劫難,手上沒槍沒牌,沒有什麽條件,卻依然開出花來的每一個人



搬來不久后就開始整理陽臺的植物。那麽多的植物,我只認得蘭花、鷄蛋花、一些多肉植物和山蘇(鳥巢蕨)。用了一個下午,給幾盆蘭花換了盆,底部加上沙石和培養土,舊的介質還不知道怎麽做也就由著它。爛掉的根也先不處理。有好幾棵植物的根從花盆底部長了出來,其中一盆長有兩棵植物,一棵只剩兩、三片葉子,看起來快不行了。而一棵早已枯死,只好除掉。從盆裏拿出一看,才發現盆裏幾乎都沒土,根部一圈一圈地糾纏在一起。拿出來往水裏泡,希望能鬆開纏繞已久的根,讓它們透氣。爾後加土,放回同一個盆裏,看看能不能活。後來查了查,枯死的和僅剩幾片葉子的植物的名字叫芋葉蔓綠絨,絨毛玩具的絨,卻不能玩,因爲這植物對人類和寵物都有毒。

原本在長在蘭花旁當裝飾的兩棵山蘇,在過去的兩年日漸茁壯,葉片也越發肆意奔放,是生命該有的樣子,卻因擋住了路——陽臺被她們佔了一半——就這樣被我咔嚓咔嚓地剪掉葉片,推到一旁,否則她們後面的植物也只能繼續自生自滅了。也鏟掉了一棵蜿蜒生長至半個陽臺,叫不出名字的植物。鏟掉的時候還挺得意的,覺得這雜草生命力也太强了吧。

那天一直從三點多弄到了八點多,整理了兩大袋的枯葉,裏面還有裂掉的花盆和不少半枯的山蘇葉子。冬天時下午和晚上的溫差很大,吹過來的風是濕冷的,就算穿了外套還是會透進衣服,但忙起來也就沒管那麽多。結果還真的着涼了。只好抱著微恙的身子去日月潭。日月潭真美,有機會的話想再回去走走。

讀到這裏,還記得被鏟掉的蜿蜒植(雜)物(草)嗎? 原來它不是雜草。兩個星期前,沒被鏟掉的另一棵長出了一個個綠色的燈籠,這個星期它們就露出了花。花是往下垂的,不是往上開的。拍了照放上Instagram,朋友問説那是什麽。結果她自己去查了,説這花叫落葉生根(英文是Kalanchoe pinnata,也叫cathedral bells),生命力很强的。只要落在濕潤的泥土中,一片葉子就能長出根芽。

維基百科上説,它還有一個別名,叫打不死。開花的她長這樣:

落葉生根的花

剛剛發給我媽看,想考她。我媽說:“哇,好漂亮oh!不懂leh,不懂這個叫什麽花。很美leh,很像葡萄hor。”

媽,她叫落葉生根。

你和我,不都是落地生根嗎。




前陣子去了獨書祭.改,聽的兩場講座都在回應戰爭的可能與錯過的社運,也正在讀張鎮宏與報道者團隊合著的《島鏈有事》。再加上藍白刪、凍預算;海底電纜被割斷的新聞;川帝在談判中簡單粗暴的"You have no cards"等沸沸揚揚無孔不入的喂養著我的演算法,越看是越心煩。

聽了安溥的Recover,她說她把我們當朋友,講了很多很多話。說很多人都受傷了。也說”慢慢來,比較快“,希望大家可以冷靜下來,去讀書,比如孫子兵法或是墨子。她知道,她手寫的祝福傷了很多人。她自己也受傷了。

常常覺得這座島國的人民處境很艱難。似乎很容易就落入敵對或是受傷的地步。可走在街上卻不覺得。比起網絡上、新聞報道中的對立與撕裂,日常生活中看見與聽見(我常常在咖啡館偷聽別人説話)的話語,卻是這樣(有趣)的:

最近聽到的是“星宇有一種優越感”;“我想去當地勤,可以一個月三萬多”;“公司都會擋104,怕你上班太閒“; “差五千差很多,是一個月的飯錢了”;“我很擔心你,你現在要帶人了,要主動問問題,不要等我來問“;”好,我現在要把你往死裏打了“ ;”每次我説你,你都笑嘻嘻的,這樣啊……”

大家都在努力生活吧



好久沒在Matters上寫字,很多朋友也不在了。但還有人繼續寫。最近收到魚耳的電子報——<來自烏克蘭的學生索非亞>——《魚書》2025年3月3日特別篇:和大佬的世界談判,你的手中有甚麼籌碼? 讀的時候又被逼出淚來。

有時候覺得學文的人沒個鳥用。套句朋友的話:你手上沒槍,誰跟你談條件?

可謝謝魚耳,也謝謝珍惜著文字的每一個人,讓我看見了那麽多那麽多,縱然歷盡劫難,手上沒槍沒牌,沒有什麽條件,卻依然開出花來的每一個人。


宮崎駿在其中一個訪談中説的,受過的傷不一定會愈合,但可以被容忍。


(接下來聽到的外交,大概會是:“叟不遠千里而來,亦將有以利吾國乎?”這類的話。
歡迎回到戰國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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