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與民主小清新的想像錯置
自啟蒙運動與法國大革命以來,近代世界誕生了第一批狹義的民主小清新,基於思想與行動的內在統一性,他們所得到的下場通常不會太好,更多的是成為燃料給僭主戴錶,正如延安青年一樣。
學院認為,工業化與城市化本該就會帶來階級中產化、思想現代化、公民民主化,將家族社會、鄉里社會裡集體主義「解放」出個人自由主義,若此事真正成功,接下來原子化個人現在需要面對的是整個國家社會,其所應付的政治範圍從個人與親友身邊推廣至以國體為範圍的公民社會當中。鄰居、公司至少也是弱共同體關係,公民社會的定義本身就是一種虛無的共同體,其最大的邊界是基於對外,舊社會依舊使用鄉里/家族式思考模式,其邊界仍未清晰,社會內部仍基於帝國主義時代訂下的各方山頭林立,未見得社會整合為一體,過早假設民主公民社會存在於澳門,亦是出發點錯誤之一環。澳門在其特殊之處,即是直接嫁接全球化與改革開放直接踏入第三級產業後,但其社會思考模式仍在鄉里/家族式當中,從堅韌的角度而言,實在是難能可貴,但當國家割草機器開動,他們並不會比民主小清新高出多少存活率。
與民小所想像的公民社會並不一樣,鄉里/家族式社會能動員的資源剛好是民小所不能望及的,民主小清新以知識與理論則反過來論證,我們之所以沒有資源與動員,就是不講邪惡的利益,我們是為理念理想價值,我們是為大眾服務,我們完全是根據法律的。因此,民小最強的即是論證、文宣、演講,小冊子才是他們的特有技能。即使在絕大多數的民主地區,愚忠、符號式思考仍是絕佔大多數,民小所想像的宣傳與理論,反而是加強了該思考模式,效果是加強基本盤的作用,而非說服使對方站在己方。民主與民粹,在古希臘或美國國父眼中,本來就是同一回事。民主之所以被拱為神主牌,亦是基於冷戰宣傳的需要,他們亦沒有發現民主作宣傳神主牌只有不到百年的歷史。
澳門第一代老民小以六四為基礎,第二代青年民小派以2010年代集大成,青年民小依舊在六四系譜的徒子徒孫當中。反離補被學院或民小理論所宣稱是澳門近年來最大的民主、社會、公民運動,當然可以如此解釋。事實是,民小在適當時候運用了他的特有技能,將當刻的利益結構矛盾實際上以社會運動的形式勾出表層。社會運動是水面上的翻動,各山頭利益結構衝突才是真正的動能來源,青年民小派以此為基礎,獲得了一席之地。若青年民小派沒有看穿其基礎有致命性的缺陷,依然以此作為意識形態,其結局走向依舊不會改變。同時,他們也許隱約地發現了這件事,且從那次以後,就沒有再次回到當初的聲勢,而其在位期間試圖隱藏了真正的意識形態,以宣傳民生的形式嘗試改頭換面,但亦改變不了其民小特質。
外行人如當時的中小學生一樣,真認為是書本上的民主理論與社會運動造就了2010年代的一現曇花,誤認以此意識形態(信仰)作為行事方式,那麼真正的民主小清新即以此誕生,他們比起老民小與青年民小在思想與理解力上更加退化,真民小從一開始就打算以限定及想像的方式使得自己縛手縛腳,絕對不會比鄉里/家族式思考獲得更大的利益,他們繼承了文宣技能,但以為低成本文宣就能變成實益。
正因是老青民小至少仍然知道現實政治是如何運作,亦知道理念的宣傳亦是可以被修正主義的,他們之所以會比真民小得到更寬容的結局,因為他們仍有實際權衡利益的能力,為虛無的共同體賭上皇冠、自由、性命為絕對是件不划算的事。因為,能被/吃人血饅頭的前提是真實的共同體,這個原因正好就是民小本質上沒有根基的互為因果關係。全世界的真民小沒有看清楚這一點,就注定成為推動歷史的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