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妳是唯一（25）

妳睡了，像個玩累的孩子一樣深沉地睡了。

三分鐘前妳還和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也不知道妳什麼時候糊裡糊塗的被瞌睡蟲給咬了一口，中招睡著了。

不能怪妳。我在咖啡廳裡還小寐過幾十分鐘，而妳的興致將近十二個小時都維持在高檔，現在突然斷電也是情有可原的。

一小時前的保齡球大賽，今天狀況極佳的妳突破了自己的最高紀錄來到185分。而我今天狀況也不賴，第一次拿到239的高分。我想都是因為妳幫我買了一雙好鞋的關係吧！

謝謝妳，我的寶貝。

那，今天我的表現好嗎？今天的我有讓妳開心嗎？今天的我，有讓妳忘掉妳想忘掉的嗎？

正清坐在自家門口門坎上。現在已是晚上九點出頭了，但夜空下依然很悶熱。

他抬頭看了看曉婷家的陽台，曉婷房間的落地窗漆黑一片。正是差不多昨晚這個時候，他著了魔似地跳到曉婷的陽台上，接著鑄下了大錯。

後來正清懊悔到今早才入睡，直睡到下午四點才起床。

起床後，他就一直待在客廳。在客廳正清能聽見任何經過他家門的摩托車聲，但他一直沒聽到那個他不需用眼睛確認，用耳朵就能辨識的曉婷的機車引擎聲。

到了晚上八點，正清焦急的情緒更是驅使他出來坐在門口等，等那個他隱隱知道永遠不會到來的原諒。

曉婷氣消了嗎？這是正清下午醒來後就一直在煩惱的事。

但正清的理智面很清楚這件事根本不需要煩惱。曉婷怎麼可能氣消！怎麼可能一個晚上加一個上下午就氣消……曉婷搞不好一輩子都不會氣消，自己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被原諒。

因為自己昨晚根本是對曉婷施以強暴，說白了自己就是個性侵犯。

也許，曉婷不會去報警，但這段友誼是已經被自己親手毀了沒錯。

在早上睡著前自己的腦袋昏昏沉沉，還沒想到這層嚴重性。還以為想好的道歉、告白、祝福能很順利地說給曉婷聽。但現在的他終於意識到了昨晚的自己根本該被警察上銬抓走，搞不好現在曉婷已經買了防狼噴霧劑防身了，只因為他。

但人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正清還抱著一絲絲的希望。

〝拜託！就算要抓我去槍斃也無所謂！但請讓我能對她把我想說的話給說完！讓我說完，要我怎樣都行！拜託拜託，上帝菩薩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沒信任何教的他，竟然開始口唸佛號了。

正清在心裡預演著，為了避免等一下曉婷回來一看到他就閃躲甚至騎車再離開，他一定要很快速地上前直接大聲地連說幾次對不起。至少歉意要先到，希望可以換得渺茫的，曉婷讓他再說下去的機會。但若是曉婷還是不給他這個機會的話，他就……

就也無計可施了……

剛想到這，有個耀眼的機車車燈朝他逼近。正清聽得出來這引擎聲不是曉婷機車的，就沒理會它。但這團光球越靠近他速度就越放緩，最後就在他眼前停下來。

「你在這裡幹嘛？」

是小明，騎在他的小綿羊上，居高臨下地問他話。

「什麼幹嘛？這我家耶！」正清沒好氣地回答：「我在這裡乘涼不行嗎？」

「乘涼？今天晚上那麼熱！要涼快怎麼不進去吹冷氣？」小明壓低身體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正清的臉：「你這臉就是跟女朋友吵架的臉啊！想騙誰？」

「跟女朋友過不去等於跟自己過不去，有時候不要太堅持！」小明立好車架打開車箱：「你需要抽煙聊聊嗎？我是已經戒了啦！但這裡還有兩包以前沒抽完的，要嗎？」

「你真的戒煙了？」

「當然，我說戒就戒！」小明在車箱裡翻來翻去：「靠！我沒有火，你有嗎？」

「不用火了啦！我不抽！」正清瞪著小明：「不過你怎麼會過來這裡？找我有事？」

小明露出一抹神祕的微笑：「不是找你……但其實也沒事！只是經過附近，就想繞過來一下！」

「這你可以體會的吧！知道喜歡的人住哪裡，就會想經過一下，會希望能運氣好遇上她，能看她一眼。」

「你在追到你馬子之前，也有這種心情吧？」

禹晴……唉！他跟禹晴還真沒有這個階段。

「我正在計畫跟曉婷告白！」小明蹲在正清面前：「這陣子可能需要你幫幫忙了！」

「告白？」正清現在對這個字眼很敏感：「When？How？」

「耶誕節！」小明顯得很興奮：「怎麼告白還沒想到，但耶誕節是一年一度的告白佳節，錯過可惜！」

正清的表情難以名狀的不是太好看。

「我知道你心裡一定在想我告白會失敗。」小明依然樂觀：「但是失敗也沒關係。我想要讓她知道我喜歡她這件事。我希望在她的心裡我不是那麼普通的存在，更希望她知道她在我的心裡是很特殊的存在。我知道我對她還只是個路人，不過我要跟她說我是個喜歡她的路人。」

正清看著小明的表情，聽著小明的話，他能感覺到他這個痞痞的朋友對曉婷的那顆真心。同時，他也能感覺到在自己胸口激盪的、禹晴為他解讀出來的那種妒嫉與不快的感覺。

而巧的是，就如同小明之於告白的渴望，他現在也有滿腔肺腑之言想對曉婷說。小明若繼續卡在他家門口，曉婷又剛好在這時候回來的話，那他的道歉計畫就毀了。

「好啦！我預祝你能成功。」正清只能敷衍小明：「我要進去吹冷氣了！一會兒就要睡了。你……早點回去，騎車小心。」

「欸！等一下……」小明才正講到重點上，沒想到正清居然趕他回家！他還以為正清會花一點時間跟他談心。

正清狠下心轉頭就進屋，因為他實在不能讓小明繼續在這裡逗留。

進屋後，他拉長了耳朵聽。直到確定小明騎車遠離後，他才再度回到那悶熱的門口繼續等待。

但小明的話並沒有隨小明的離開而消散，這些話讓等待著曉婷的正清覺得很煩燥。就算正清明明知道小明成功追到曉婷的機率幾乎是零，但他仍然對這些話感到很不舒服。

這就是愛的影子，愛所投影出的黑暗面。你的愛有多深，影子就有多大。有時候你看不到愛的樣子，但可以看看心裡頭的陰影，也許可以找到愛的下落或猜到愛是否存在。

煩燥的正清在小明離去後半個小時，也沉不住氣跨上機車，往小菁家騎。

其實小菁家在哪裡正清的印象也是模模糊糊。上次曉婷車禍他載著小菁回來拿家教的教材，就來過這麼一次，當時也沒特別記路。

所以就只憑著印象找路過來了。在附近繞了一下，看到曉婷的機車真的就停在附近。

他心裡有點惆悵。

因為他知道他今晚是沒機會等到曉婷來表達他的歉意了。

但至少知道曉婷是在小菁身邊。這一對，是他想給予祝福的一對。

但……還是惆悵。

正清騎車回家。臨睡前他在書櫃角落找出高中的舊課本，然後取出夾在裡頭的一封信。這信是曉婷寫的，在大學聯考考完到等待放榜的那段時間，他還經常拿出來看。

直到後來上了大學和曉婷重逢，正清才將這封信夾進舊課本裡放在書櫃角落封印起來。

在幾百個日子後的今天他想到要再次拿出來看，表示他已思念成災，不得不飲鴆止渴了。

早上，曉婷看著身邊朝著自己側睡的小菁的臉。

好漂亮的一張臉。就算有一點點熟睡的臉難免會有的呆氣，但還是掩蓋不了小菁獨有的那股精緻氣質。

曉婷看得很仔細，她很想去撫摸小菁那蜜出汁來的脣，也很想用手指去挑弄一下小菁那向上捲而翹的眼睫毛。但不行，她怕把小菁吵醒。

再看了一會兒，忍住捏捏小菁奶油臉蛋的慾望後，曉婷小心翼翼地翻開被子、下床、穿衣、穿鞋，小心翼翼地將小菁留在夢鄉。

小菁住處的這扇門她很熟悉，所以她能幾乎無聲無息地開門，然後關門。

但仍避免不了有幾分貝的聲響。而就那麼幾分貝的關門聲才算是開了綠燈給小菁，她終於可以張開忍了好久不張開的雙眼。

小菁坐起身來，看著只剩她一人的房間，若有所思。

昨晚，該說是今天的凌晨，小菁看著朝著自己側睡的曉婷。儘管曉婷已經熟睡，但她仍忍不住拉了拉曉婷額前的頭髮，發現已經可以拉到鼻尖了，曉婷已經好一陣子沒去將頭髮修短了。

曉婷的睡容也不若以往平靜。小菁看得出仍殘留著一絲絲她不明白的悲傷，夾雜著一絲絲不屬於她的欣喜。曉婷眼皮下的眼球微微顫動著，她在夢什麼？

小菁憐惜地用指腹輕輕地觸碰、撫摸著曉婷的臉頰，而睡夢中的曉婷反射性地伸出手握住了小菁觸碰她的手！

是錯覺嗎？小菁彷彿看到曉婷露出了一抹難以察覺的笑容。她再定眼一看，沒有……也或許有，但瞬間即逝。

曉婷握住她的手在無意識下漸漸放鬆，但小菁沒將手抽開。她反客為主地輕握住曉婷的大拇指，將自己的手留在曉婷的手心裡，才安心地睡去。

現在小菁回憶起曉婷的睡容，她沒來由地心慌了起來。

再過一個半小時，她會接到曉婷傳來的早安簡訊，說自己一早有課先走了，沒叫醒她是為讓今天依然是十點才有課的她多睡一點。

小菁會給曉婷打個電話過去，但卻只能轉到語音信箱。

曉婷關機是因為不想被任何人打擾，也怕手機鈴聲及震動影響到其他乘客。

因為那時候她正坐在北上的火車上。

這幾天翹了不少課的正清，對於今天是不是還得上課、上課會不會遲到等等這些瑣事已經完全不在意了。

昨晚睡前他沒調鬧鐘，因為他不在乎什麼時候起床。而起床後他也沒有看鬧鐘一眼，因為沒什麼事值得他急著去做。

在失去了曉婷的友情以後，他深刻地感覺到自己的生活……甚至是生命若把曉婷抽離後顯得有多貧乏。

而理解自己對曉婷的感情遠不只是友情後，在這個沒有曉婷的早晨裡，就算喝下再濃的咖啡，他也依然萎靡不振。

今天仍然提不起勁去學校。對於只想躲在自己的小世界裡煩自己的事的他來說，學校裡還有什麼可以吸引他的？

課？學分？朋友？籃球？曉婷……？

對啊！曉婷會去上課啊！曉婷會在學校啊！

現在令正清煩惱的這些煩惱曉婷都不用去煩惱，她唯一的煩惱只有怎樣避開他這個色狼而己。比起家，曉婷應該更願意留在學校吧！

那……這些心裡想對她說的話，要去學校找她說嗎？場合、時間、氣氛好像都不太適合……

但正清也知道他沒得選，難道還得等燈光美、氣氛佳、有紅酒時才說嗎？

記得曉婷今天第一節就有課……

他衝回房間，迅速換了衣服、肩上背包，然後跨上機車朝向那有曉婷的地方奔馳。

正清找了幾間曉婷她們班可能會上課的教室，等找到的時候，第二堂課已經上了一半了，於是他在教室外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盤算等會兒該怎麼說……

他很清楚等一下事情肯定沒那麼順利。曉婷會願意聽他說嗎？也許她現在連看他一眼都不願意了？

想到這，正清這兩天一直急促著的心跳又急了上一倍，他甚至有點想乾嘔。現在離下課只剩不到十分鐘了，於是他跑到廁所去緩解了一下心情。

當他從廁所出來時，卻看見有個熟人在曉婷教室外徘徊。

那是小菁。

他馬上下意識地再縮回廁所。結合諸多原因，他現在沒辦法面對小菁。

下課鐘響了，正清從廁所門口探出頭來，看到小菁在教室門口跟教室裡的人講了幾句話後就離開了，自己一個人離開。

雖然看不清楚，但那教室裡的人應該就是曉婷吧？想到這，正清胸中浮現出一股莫名的期待感。

等小菁走遠了，他忐忑不安但又迫不及待地跑向曉婷的教室。他往教室裡頭看，卻找不到曉婷。

疑惑的他問了教室裡的同學，卻得到曉婷沒來上課的答案。

「她沒來？」

「嗯，剛剛老師有點名，她沒到沒錯。」這同學接著說：「你有她的手機號碼嗎？打電話給她啊！」

確實，從前天晚上開始正清就沒打過電話給曉婷了。因為從大前天開始，曉婷就開始不接他電話了。

而且，現在這一肚子想說的話，正清只想對曉婷當面說。他也怕打電話反而打草驚蛇，讓曉婷躲他躲得更徹底。

不過，現在的狀況有點詭異，曉婷彷彿人間蒸發似的，居然家裡、學校都找不到她？

甚至曉婷也沒有在小菁身邊……正清想，小菁剛剛來這，目的和得到的答案應該和自己一樣。

曉婷昨晚是和小菁在一起的，但現在，她人在哪裡呢？

曉婷下了火車，出了剪票口，在火車站前的繁華市區裡找了間小旅館進去休息、洗漱。

想想，她從昨天早上出門後就沒再回家了。昨天她是完全不想回自己的房間……但現在倒有點想念了。

她洗了澡，洗了頭臉，將自己周身上下清理個遍。

半溼著頭髮，她看著浴鏡中的自己，看著自己俏麗的面容。她試著想笑一笑，但不舒的眉頭仍然更顯眼。

但現在沒空管心情了，吹乾頭髮後還得上街買乾淨的衣物來換掉一身上下內外的髒衣服。今天的行程，她希望自己能漂漂亮亮地去面對。

曉婷將自己整理好了，退了房，踱步在市區的街上。

她看著她曾經熟悉的市容，算著哪兒依舊，哪兒變了。

走過高中時期常來逛的那家唱片行，裡頭音樂聲飄了出來，是鄭秀文的《承諾》的前奏。

曉婷一聽這前奏就知道是哪首歌了。她停下腳步，往唱片行裡看了一眼，扁了扁嘴：「有沒有那麼巧啊？」

她無法抗拒地被吸引了進去，完完整整地把歌聽完了才離開。

站在熟悉的公車站牌下，曉婷仍然哼著這首《承諾》。拍子一拍不落，歌詞一字不差，因為這是她青春裡難以忘懷的一首歌。

這會兒來了一個女學生，聽著隨身聽，穿著曉婷熟悉的高中制服，想來應該跟曉婷等的是同一班公車。

曉婷看了看錶，心裡想，這學妹遲到得滿嚴重的了，但她看起來似乎一點也不著急，而且一臉春風。

也許她遲到的原因是戀愛？是男朋友？是得瞞著家人的祕密約會？不惜翹課？

怎麼不交個同校的男朋友呢？這樣就有很多的時間可以相處，也不用翹課了。

想到這，曉婷揪心了起來。她花了半分鐘調整呼吸，胸口才沒那麼不舒服。

愛情，豈能這麼計畫？哪能打如意算盤？

連公車的到達時間，跟站牌上所標示的也總有差異，而且總是遲到的多。

她再轉頭看了看那聽著隨身聽的學妹，可以感覺得出她依舊不急。

但曉婷有點急，不是時間壓力給的急，而是期待的那種急，難以言喻的急。

為了緩緩心情，她又輕輕地哼唱起那首鄭秀文的《承諾》了。

正清跑回學校停車場，跨上機車往家裡狂飆。雖說是往自己家的方向騎，但其實他心裡的目的地是曉婷家。他心想曉婷既然沒來學校，那肯定是回家了。

但，在曉婷家的車庫仍然沒看到曉婷的機車。

油門再催。雖然知道現在就連小菁都找不到曉婷，他還是騎到小菁家，看看曉婷的車是不是還停在昨晚停的地方。

沒有。

再催油門！他想遍、去遍了每一個曉婷可能會去的地方，尋找著曉婷的機車……當然，也找尋著曉婷的人。

明明知道自己已經失戀，明明已經花了很多時間安慰自己、開導自己，現在自己的心情應該要很淡定才對，但……

他發現自己好想念曉婷，好想看到曉婷。就算是帶著怒容的曉婷，就算是對他冷漠冷淡的曉婷。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理性到什麼程度了……他甚至還到小明家附近找了兩圈，也到小明學校附近繞了兩圈！

他覺得自己快瘋了。

終於，他放下原本的堅持，撥了電話給曉婷。

〝您所撥的號碼未開機，請稍後再撥。〞

曉婷目前不見人影、不知所蹤，所以沒開機這個結果，正清並不意外。

他意外的是，就算電話沒接通，但僅僅是撥按曉婷手機號碼，也能稍微緩解他焦急的情緒。

他突然回想起，當初曉婷辦了手機，在某一天放學後的回家路上與他相遇時，就興沖沖地塞給他寫著自己手機號碼的紙條。也想起他剛辦手機的時候，在自己房間裡剛拆封新機，卡都還沒裝上，還沒來得及撥一通電話給曉婷，曉婷就已經衝進他房間問他號碼了。

正清回想著，懷念著，心動著。他，忍不住，又把心中牢記著的號碼逐號按了一次……就算知道還是會聽到一樣的系統答覆。

他撥完號甚至沒將手機放到耳邊，只是看著面板上的字幕：

撥出中

曉婷

意料中的系統回覆他還是能淡淡地聽到。

但他似乎更冷靜了一點，被安撫了。

我在上課前把握時間再撥了通電話給妳，但妳依然給我妳沒開機的回答。

妳的手機關機到現在，妳的同學說妳沒來上課，這些我竟然都不覺得驚訝。

也許，昨天一整天反常的妳，早早就給了我暗示了吧！而我，一邊逃避，卻也一邊接受了吧！

昨天的妳，像是一具開心的行屍走肉，又像是個嗑了藥的純真女孩，我甚至有種與妳身處不同時空的錯覺。

我不斷地告訴自己，妳只是一時反常。

但，其實妳的反常不是這兩三天的事。這幾個星期以來，妳像是水中月、鏡裡花，朗朗可鑑，但我卻無法捉摸。

多少次，妳那欲留不願走的心情，我能感受得到。多少次，我成了妳拼命抓住不放手的浮木，帶妳逃離妳想逃離的暗流漩渦。

這次，妳終於逃不開了嗎？終於，妳甘心淪陷了嗎？

是他嗎？

從和妳在一起的第一天起，我就很驚訝妳身邊有一個和妳那麼那麼要好的男生。

妳和這個男生說話時百無禁忌。

妳和這個男生打籃球時也百無禁忌。

偶爾，我倆約會，妳會在吃飯時把這個男生找來，為的是能多點幾樣菜品。

甚或，妳吃不完的東西還會讓他幫妳吃完。

這些情節，若說給旁人聽，他們一定會說有鬼。

但是身歷其境的我，卻能很肯定在這些情境的當下，你們之間沒有一絲曖昧。很肯定你們用力守護著的情誼，僅僅只是友情。

而你們之間那令旁人意外的清白無瑕，其中的唯一一點點瑕疵，是妳極力掩藏的避重就輕。

這也讓我很肯定，在那個我來不及參與的過去裡，一定有故事。

我是個好奇的人。我問過，但我不敢深入追問。因為比起滿足好奇心，我更害怕聽到在那些故事裡，有會讓我深深嫉妒的情節。

所以我急於和妳一起創造能更令妳揪心的回憶，急於和妳一起書寫只屬於我們的故事。

我想憑藉一己之力帶著妳走出過去，讓妳能更專心的愛我。

我是不是失敗了？

曉婷坐在公車上熬了二十分鐘，然後跟著那學妹一塊下了車，回到了母校。

兩年多，這半長不短的時間，母校還是那個樣子，沒變。

曉婷在校門前發呆了幾分鐘，覺得自己也沒變。

那個一進校門就被籃球場緊緊吸引的自己，還在。

高中時，跟正清熟了以後，她早上一到校，就會先到露天籃球場，十之八九正清已經在那裡投籃了，而剩下的十之一二，她在球場上等個五分鐘，正清也就來了。

曉婷會跟正清打球打到她該去球隊練球了，才會甘心離開。而正清要一直打到第一節上課鐘響時，才會掄起書包跑向教室。

全校沒有人會像他倆這麼做的。這幾乎是，專屬於他們的早安約會。

曉婷走進校門，走進學校的露天球場。運氣很好，只有一個班在籃球場上上體育課，她能夠在離這些學弟妹最遠的一個籃架下坐下來，想自己的心事。

也很巧，她就在這個籃架的球場上，有過故事。

高二時，某個練完球的下午，她跟已經放學的正清，在這裡組隊打三對三。

沒錯，曉婷剛練完球，正在虛脫邊緣。但她還是要來露天球場和正清一起被籃球徹底榨乾。

她對籃球真有那麼熱愛嗎？她不敢百分之百地確定。

但她確定正清很熱愛，她似乎是因為正清的熱愛，才會一次又一次地來到這個球場。

她不知道自己這種奇怪的動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萌生的。總之這動機驅使著她每一次在校隊練完球後，仍甘願拖著酸痛的身體來露天球場和正清會合。

今天正清沒有挑到好隊友，孤掌難鳴，所以被另一隊霸場了！

那一隊有個傳球觀念不錯的小個子，有個總偷懶不防守不搶籃板，愛在外線徘徊但準頭實在不錯的射手，最關鍵的還有個今天第一次遇到、身高快兩公尺、身型壯碩、體重絕對破百的校外大叔。

這大叔禁區內佔盡優勢就不用說了，腳步也不錯，速度雖不是頂快，但在禁區外持球後再向內突破的能力實在好。正清防守時還能給他一點點威脅，但一旦被製造換位防守，他簡直把籃下當自己家。

所以當曉婷一來球場，陷於連敗泥沼的正清彷彿抓到了救生圈。他勸說了一個隊友讓曉婷代打一場，看能不能掙到今天的第一勝。

曉婷上場後，正清這隊的表現果然大有起色。曉婷適時在禁區和正清聯防，讓壯碩大叔不再予取予求，命中率大幅下降，甚至幾個球在出手前就丟了。

論得分能力曉婷高出了那個被替換下去的男生不只一截。正清牽制著大叔，而守曉婷的小個子矮了她半個頭，所以曉婷並不用堅持要突破接近籃框，靠著在外圍幾個漂亮的跑位和晃動，跳投拿了不少分。

一下子，5比2領先了，快贏了。

沒想到那個整場看似都在偷懶的射手手感卻來了，連進三球，一球的射程比一球遠。一沒留神沒追出去，他在三分線兩步外就出手破網了。

5平了，正清不得已採用了一個冒險的戰術。他讓隊友和曉婷守在禁區附近，自己則守在罰球線和三分線之間，心想要是球再傳到外線，他多多少少要給對方一點嚇阻。

對方進攻，球還是先傳給了靠近禁區的壯碩大叔，在罰球線的正清先往籃框方向壓進兩步，三人對大叔形成包圍態勢。果然，大叔往外傳球了。

敵隊另兩人都在外線，正清賭的是這球必然還是傳給那個射手！他瞬間就隨著球的軌跡往外追！果然接球的是那個剛剛連得三分的人。

〝他不會再把球往內壓回來的，他手感正好！〞正清這樣肯定。

正清全力往外線追的餘勢還未稍減，這射手哥居然就把球回傳給壯碩大叔了！

小個子這時已經回到禁區幫大叔擋人了，換位防守後，大叔和防守者之間拉開了距離，也從被兩人包夾變成只需要突破曉婷！

曉婷心裡〝呿〞了一聲，明白大事不好了。

她知道這大叔會把握機會馬上向禁區衝。以體型和身高來說，目前一對一的情況下她知道自己擋不住這個大叔。她現在只能也主動縮小和大叔之間的距離，不給他起步上籃的機會。若能讓大叔在禁區跳投最好，至少比起上籃命中率要少那麼一點點。

她想幫正清擋住這一分！

曉婷欺上前去，但沒想到大叔打定主意要深入禁區上籃了，她差了零點幾秒沒擋住大叔起步的時機。因此她只能再急速後退保持一個不犯規的距離緊貼這大叔，心想最壞最壞也要擋在你面前把手舉高。

但也許是練完球雙腳太疲累了，在這過程中她竟然膝蓋一軟，然後失去重心扭了右腳，力不從心地跌在籃下。她抬頭看大叔躍向籃框的姿勢，發現大叔並不是要上籃，而是要灌籃！

若是要灌籃的話，這人肯定會在空中更接近籃框，再加上灌籃以後身體的慣性，曉婷恐懼地估計大叔很有可能在落地時摔到她身上！

剛想到這，正清飛回來了！

曉婷看著正清飛回來在半空中用右手壓回大叔右手中差點要被灌進籃框的球。兩人在空中僵持的那零點幾秒，在曉婷的眼中是她一輩子忘不了的永恆！

正清贏了，他硬生生地在空中把大叔給推了回去。

大叔摔在曉婷前方，正清摔在曉婷左邊，三人沒有發生碰撞事故。那個小個子機靈地撿到這球，籃下擦板投進第六分，結束比賽。正清還是沒有拿到第一勝。

而驚魂未定的曉婷看著摔在她旁邊的正清掙扎起身，朝她笑了一笑。

那是曉婷印象最深刻的正清的笑容，沒有之一。

那麼天真、那麼大男孩、那麼毫無保留。

先爬起身的正清伸手拉著曉婷起來。右腳已經扭傷的曉婷在起身的過程中只好全憑左腳來支撐體重。但這對剛練完球然後再經過這場惡戰的曉婷來說，實在太勉強了，她忍不住用右腳踮了踮地，然後痛得「哎喲」一聲慘叫。

曉婷用盡最後的力氣用左腳跳了兩下跳離球場，然後跌坐在地。

「妳……妳翻船了？」正清看曉婷一臉痛苦連站都沒辦法站，趕快把曉婷右腳球鞋給脫下來。

「哇！腫這麼大，這是大扭啊……怎麼辦？妳們不是快比賽了嗎？」

曉婷看看自己腫脹的腳踝，再看看正清擔心的臉，點了點頭。想到快比賽了，她還是主力，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正清擔心著曉婷的腳、擔心曉婷的比賽，很後悔自己叫曉婷下場打這一場球。

但自責目前沒用，現在必須明快處理。

「妳完全沒辦法走對不對？」「嗯！」

正清先把籃球放進球袋裡，然後把球袋和兩人的書包繞頭背在身上，接著走到曉婷面前背對著她蹲下來：

「我背妳，我們馬上去看醫生！」

曉婷一點也沒有猶豫，馬上就趴上正清的背，雙手環住正清的脖子。

正清腰腿用力，穩穩地把曉婷背了起來。

「會不會很重？」

「什麼時候了妳問這個……而且妳是會在乎這種問題答案的人嗎？」

「Wrong answer！這種問題你一律回答很輕就對了！笨蛋！」

曉婷邊罵邊笑，讓正清頭微轉往後瞥了她一眼。

「妳還笑得出來，我快擔心死了！妳比賽怎麼辦？明天妳們教練一定罵死妳了！」

「反正我就跟她說我下樓梯的時候摔倒就好了。剛剛的事你就不要跟任何人說，就不會傳到老師那邊了。」

「我知道，我沒那麼笨！」

曉婷滿意地悶笑一聲，正清覺得脖子被曉婷箍得更緊了！

正清背著曉婷兩人兩腳地走到校門口的公車站牌等開往市區的公車。正清依然為曉婷很有可能錯過重要的比賽而感到很自責，所以他開口道歉：

「對不起嘿，我不應該堅持叫妳下來打這一場球。害妳受傷了。」

「哎喲~~~你不要想那麼多好不好？我完全不覺得是你害的啊！」

「唉，不是我害的是誰害的？」

「你想太多！公車來了！」曉婷向公車揮手，然後拍拍正清的肩：「加速，給我衝！」

「齁！衝什麼鬼啊！」正清被逗笑，腰腿用力蹬了一下，把漸漸往下滑的曉婷往上托：「妳給我抓穩了！」

上了公車，放了曉婷在座位上，正清在她身邊坐下，有點喘。

曉婷看著正清額頭上閃著晶瑩透亮的光，於是拿出面紙幫他擦汗：「使用捲軸！親密度＋2！」

「哈！妳真的把我當成座騎了啊！」正清接過面紙，把臉給擦了遍：「妳有在玩GAME嗎？妳不是沒電腦？」

「有些學姐有在玩，從她們那裡偷聽來的。」

看著曉婷除了右腳外，全身上下包括心情都還是充滿活力、一派輕鬆，正清忍不住佩服曉婷的樂天。

〝這傢伙真的完全不擔心比賽，也完全不怕明天會挨罵耶！〞

「我現在好餓喔……」曉婷用手肘努了正清一下：「你餓了沒？」

「我還好。妳先忍一下，先看醫生。」

「哦……好啦。」

曉婷無奈地小抗議以後，又開始找話說了。她虧正清今天踢到鐵板，一場都沒贏。

被虧的正清忍不住輕拍了一下曉婷右腳的膝蓋，給她受傷的腳踝一點刺激。

曉婷像觸電一樣〝唉〞了一聲，而電流散去後她全力給了正清兩拳！

「啊！啊……好啦，等一下！快到了快到了，趕快按鈴！」

兩個人差點就坐過站。其實座騎也很累了，現在曉婷身上也沒有補體力的藥水，幸好及時在醫院前的站牌下了車。

正清將曉婷馱到掛號區，讓她坐著休息。

「健保卡拿來，我去幫妳掛號。」

「嗯。」曉婷抽出皮夾裡的健保卡：「我還是A卡喔，可以抽獎！」

「我也是A卡，有什麼了不起！」正清一把搶過健保卡：「我會順便去打個電話，妳乖乖，不要亂跑，不要跟陌生人走。」

曉婷笑著瞪正清一眼：「回來的時候記得幫我買棒棒糖！」

看骨科，只等半小時算快的了。

正清馱著曉婷進診間，再馱曉婷去照X光，當然也得馱著曉婷回診間。

「骨頭沒事，整個形狀很完整。也沒有關節錯位脫位，」醫生拿著X光片解說給他們聽：「但軟組織一定有受傷，韌帶也有撕裂傷，才會腫成這樣。」

「醫師，那這大概要多久才會好？」正清問。

「這個六個星期跑不掉，甚至可能要要十個星期。回家以後要定時熱敷。需要開止痛藥嗎？」

曉婷想了一下：「應該不用。」

「好。那男朋友，這幾天帶人家吃好一點，吃高熱量一點沒關係，有助於組織修復。」

在正清做出反應前，曉婷就用手肘頂了頂正清的肚子：「聽到沒有！」

「好，那你們在診間外等一下。」

正清再把曉婷馱上身，走出診間。

「喂！男朋友，會不會尷尬啊？」曉婷在正清背上問他。

「妳不會嗎？大姐？」

「我覺得當場若還要反駁加解釋，那更尷尬！」

「也對啦，妳沒關係就好！」

「哈！你也看開一點！」

兩人在外頭坐著等了十分鐘，走出診間的護士東張西望，看到他們兩個以後，朝正清招了招手：「男朋友~~~」

曉婷看著正清俐落地跑過去。

「這是繳費單，還有藥單。醫師有幫你女朋友開貼布，是連續處方籤，兩個星期拿一次。」正清邊聽邊點頭，護士繼續說：「另外，你去醫材部買一對枴杖給你女朋友用。至少一個月，她的右腳都不能踩地。」

正清心裡想，還好我去打電話的時候順便領了錢。

走回曉婷身邊，曉婷已拿出皮夾：「要繳多少錢？」

正清伸手按住皮夾的封口，不讓曉婷打開：「今天都我來吧！」

曉婷本來一句〝你怎麼還在自責啊？〞正順著她的第一反應要脫口而出，但她抬頭看見正清那股一夫當關的蠻勁，她突然捨不得破壞這個畫面。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曉婷，只能順從地看著正清的眼睛，點了點頭。

她看著正清去繳費、去拿藥，然後拿著兩支拐杖回來。她的眼波輕柔婉轉、不離不移。

「這妳會用嗎？」正清把枴杖遞給曉婷：「妳試走兩步看看。」

曉婷用拐杖撐住雙腋，以之代替右腳，走了幾步，邊走邊唉唉叫。

「還是好痛！雖然不用踩地，但這樣邊走邊晃還是很痛，可能是急性期的關係。」

「那……那怎麼辦？」

「你還是背我啊！」曉婷把正清繞頭背的兩個書包和球袋都拿下來給自己背上，然後左手再穿過兩支拐杖的架框，將之安穩地固定在肩上：「這些我都幫你扛了，然後你再背我。」

「喂~~~我背妳以後這些東西還不是都在我身上！」

正清說是那麼說，但還是邊說邊轉身蹲下。

曉婷笑嘻嘻地趴了上去：「哈！沒騙到你耶！你還沒餓昏頭！但是我快餓死了！你要帶我去吃好吃的！高熱量的！」

「好餓喔……」曉婷讓正清馱著，然後不停的在喊餓。

「妳想吃什麼？」

目前的曉婷是餓到什麼都想吃！排骨飯、牛肉麵、鍋貼、肉圓……不管來什麼她可能都可以全部一股腦吞下肚。

但是這些東西感覺太平常，好像配不上特別的今天、受傷的自己。

她現在想要重一點的口味，想要咀嚼軟嫩香糯的澱粉，想要大口咬定富含油脂的蛋白質，想要用這兩者結合後的美味塞滿嘴，想要讓饑渴以久的味蕾滿足到抗議。

突然一塊巨大的招牌吸引了曉婷的目光。招牌下的店鋪玻璃光潔閃亮，陳設時尚簡約，還販賣著爆發的熱量。難怪這裡能看見各式學生制服，能聚集那麼多年輕的臉龐，能充滿青春的氣息。

曉婷在正清的背上用手指著白髮老人的方向，用興奮的聲音喊著：「我們去吃肯德基！」然後再低下頭輕聲在正清耳邊問：「好不好？」

「好啊！」正清轉頭往後微笑：「怎麼跟我想的一樣。」

正清這句話讓曉婷不禁看著他的左後腦勺發了三秒的呆……

是啊！我們都一樣啊！

正清一步一步朝肯德基前進，曉婷發現自己也亦步亦趨地跟著。

「快！好像快客滿了！」

為了曉婷的腳和正清的腰，他們不但得搶得空位，還希望能是在一樓的位子。

這樣的焦急反映在曉婷收緊的臂彎上。

正清感受到這力道中蘊含的急切情緒後，覺得好笑：

「妳要勒死我了啦！還說妳不生我的氣？」正清加大腳下步伐，開著玩笑求饒：「等一下我請客啦！妳手下留情！」

「對不起對不起！」曉婷趕忙鬆開臂彎，在正清肩頭捏了幾下當作按摩賠禮：「有沒有怎樣？」

「咳咳咳咳咳~~~咳咳！」正清開始故意大聲的咳嗽。

「你喔~很故意耶！」曉婷又重新環住正清的脖子，輕輕地勒住：「勒死你~~~」

「哈哈！」「哈哈哈！」正清笑，曉婷更是笑得開心！此時肯德基光潔明亮的玻璃大門只差幾步就觸手可及，兩人的笑應該是因為已經聞到炸雞的香味了吧？

「妳左腳先放……扶住我肩膀……好……」正清在一樓最後一張空桌旁，讓曉婷慢慢從自己背上爬下來：「扶好……坐下……好！妳要吃什麼？」

正清邊問邊幫曉婷把身上的書包、拐杖、籃球給摘下來擺好。而曉婷看正清頭髮凌亂、一身大汗的狼狽樣，覺得有點心疼：「你先坐下來休息一下啦！」

「嗯？幹嘛休息？我趕快去點餐拿回來讓妳補充熱量了啦！」正清拉起衣襟擦了一下臉上的汗：「我多希望明天妳的腳就好了！快！要吃什麼？」

這時候肯德基的咔啦雞腿堡正夯，單單憑藉這味絕品漢堡，肯德基的業績上漲到幾乎和麥當勞打成平手！

「那咔啦雞腿堡套餐好了。」

「就這樣？」

「就這樣。」

不一會兒正清端了滿滿一餐盤的食物回來，在口水急速分泌的曉婷面前將之放下。

「妳要喝檸檬紅茶還是可樂？」正清點了兩份咔啦雞腿堡套餐外加單點四塊炸雞，套餐裡的兩杯飲料分別選了檸檬紅茶及可樂。

「我要紅茶。」

正清將檸檬紅茶放到曉婷左手邊：「開動囉！」

「嗯！」曉婷開心地表示同意。她先出手拿了根薯條放進嘴裡，正清看了趕緊撕開醬包把蕃茄醬擠在薯條紙袋上：「盡量吃！」

「謝啦！」曉婷再拿一根薯條沾了沾蕃茄醬放入口中嚼：「不過說真的，還是麥當勞的薯條比較好吃！」

「但是肯德基的薯條吃起來比較實料耶！」

「所以你比較喜歡這裡的嗎？」

「沒有……」正清喝了口可樂，笑：「我也比較喜歡麥當勞的，好吃比較重要！」

「誠實喔！」曉婷伸手討正清的可樂：「借我喝一口！」

「吶！」正清遞過可樂：「喝小口一點！」

在兩人談笑間，薯條灰飛煙滅，現在輪到重頭戲了！

撕開咔啦雞腿堡的紙包裝，正清搶先咬了一大口！曉婷則是更仔細地將撕開的紙包裝給調整好，方便一手拿漢堡，一手拿餐巾紙。

「這個真的很好吃！到底是誰那麼天才？想到把一塊炸雞腿肉拿來夾漢堡！」

「炸雞是肯德基的強項。」曉婷擦了擦嘴：「只能說發明這個的人腦筋很靈活，願意把招牌菜拿來當配料。」

曉婷今天真的是比較斯文，吃一口就用紙巾擦一次嘴，有點lady。

「不知道這個能不能申請專利？」正清拿起眼前只剩一口分量的漢堡端詳：「不然我猜應該很快會被模仿，馬上就到處吃得到了。」

「嗯！搞不好以後我家巷口的美而美就吃得到了！」

「那樣也不錯。」正清說完這句話後，把剩下的漢堡一口全塞進嘴裡。

接著正清開始向那四塊炸雞動手。他先挑了塊炸雞翅咬了一口，然後又迫不及待地把炸雞胸從籃子裡拿出來放在自己面前。

曉婷看著正清把少肉的雞翅和乾澀的雞胸都挑走，把鮮嫩多汁的兩支雞腿留給她。

「阿清，你吃這樣夠嗎？要不要再多吃一支雞腿？」

正啃著雞翅的正清搖搖頭：「我才怕妳吃不夠咧！我正在想說等一下是不是要買個冰豆花給妳當宵夜。」

「原來在你心中我是那麼能吃的啊？」

「不只，」依然在啃著雞翅的正清搖搖頭：「還有貪吃！」

「齁！你現在那個停不下來的樣子，還好意思說別人貪吃！」

「哈哈！說的也是！」正清用嘴努了努曉婷眼前的兩支雞腿：「交給妳囉！」

「好啦！」曉婷還是不忘提醒：「你若還餓就拿一支去喔！」

「不要擔心！吃不飽的話，我們直接去續攤啦！妳放心吃！」

當天晚上，曉婷讓正清背著她回家，因為蔣伯伯的租屋是限住女客，男賓禁入，所以兩人在門口分開。

不過曉婷進房間時，是提著正清承諾的冰豆花的。

那冰豆花盒外凝結的水珠，在曉婷為了寫日記而打開的桌燈下發出閃耀的光芒，一點也不輸當晚夜空裡鑲著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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