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帶上你們自己的眼淚來」哀Ana Mendieta

今天是古巴行為藝術家Ana Mendieta離奇死亡39週年。她的名字並不為人所周知，我是在Claire Dederer的《Monsters》一書中瞭解到Ana Mendieta和她死時的丈夫Carl Andre的，「夫妻二人」所屬的章節題為「The Silencers and The Silenced」。

究竟誰是「消音者」，誰又是「被消音者」呢？究竟Ana Mendieta身上發生了什麼，才讓悼念她的人群集會做出了下面👇只帶眼淚的海報？

《Monster》的作者告訴我們，1985年，照片中的Mendieta並不為人所熟知，她只是一個年輕的，創作「earth- body- works」的藝術家。現在，無論是商品還是藝術創作，只要跟「earth」和「body」沾邊都或多或少能夠佔有一些爆光率，是因為現在我們才逐漸意識到我們的身體和所存在的地球、土地間不可分割的關係，而早在1985年，Mendieta就已經用女性視角和行為藝術去闡釋這一切了。

圖片中沾滿鮮血「印」在地上的那個身體印記就是她用自己身體創作的作品《Silueta》。

被丈夫消音的才女

Carl Andre（2024年年初才去世）是Mendieta的丈夫。就是下面照片中的人。

這個Carl似乎是個比較重要的雕塑家，主要表達一種極簡主義的理念。他的作品在1960年代及以後都有一定的關注度，也受到歡迎，不過，1985年結婚的妻子Mendieta的聲名卻越來越響亮——正是因為她的女性主義視角。

Dederer講到的Mendieta的一個作品讓我印象深刻——作品題為《Rape Scene》，作於1973年，是她還是在愛荷華大學當學生的時候所作，為的就是回應當時一位真的被強姦的學生。作品在Mendieta的公寓裡，房門微掩，Mendieta上身趴在桌子上，下身赤裸，血淋淋。

再看看其他Mendieta的作品，真的覺得她有一種獨特的天才氣質，能夠體會到女性、土地、地球的pain，並將這些pain呈現出來給觀者看。然而，天妒英才。

死亡疑雲

1985年9月8日，紐約911接線員接到一通報警電話，這樣的👇

What happened was we had...my wife is an artist and I am an artist and we had a quarrel about the fact that I was more, eh, exposed to the public than she was and she went to the bedroom and I went after her and she went out of the window.

⋯⋯作為一個冷案和真實罪案的忠實聽眾，我聽了非常多的911報警錄音，👆這個真的😓讓我感覺Mendieta並不是自己真的就這麼從34樓縱身跳下，最後死在自己的血泊中，好像自己的無數作品那樣！

Dederer說，Mendieta的丈夫Carl既說是一個意外，卻又說是自殺，於是警察將他逮捕。兩年的調查後，審判時，法官Alvin Schlesinger說他沒有足夠的證據定罪，但後來又透露，Carl「probably did it」。就這樣，即便有懷疑，也沒有足夠的證據讓Carl坐牢。

另外，作為一個有色人種的女性藝術家，且來自古巴，還跟卡斯特羅照過照片，一切的一切都讓法庭能夠在Mendieta已經死去無法給自己辯護的情況下一次次地抹黑她，讓人們覺得她是一個神戳戳的瘋女人，從而，Carl可以一走了之，而死亡的疑雲，就永遠也無法解開。

至此，沒多長時間，Mendieta的名字也逐漸淡出人們的視野。

只需帶上妳自己的眼淚來

1992年，一個名為「Women's Action Coalition」開始以「Ana Mendieta在哪裡」為名進行一系列的抗議活動，希望能夠打破沈默，為Mendieta恢復被消除的聲音。所以，才有了海報中的「Bring your tears」。

Dederer筆下那場活動真的來了慟哭的參與者，每一個人都真的在哭，也有在流淚的。描述中的景象就好像是Mendieta為我們準備的最後一場關於她的行為藝術一樣生動，入骨。

有時候，我總是產生這樣的質疑，不知道被消失的聲音是不是真的終究在死後還會被發現，被聽到。我想每個人都知道答案，只是我不願答案是太多人、太多聲音是永遠被消失了的，連眼淚都不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