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利他精神只是更高级的自私？

你觉得人天生是自私的，还是天生就有同情心和利他精神？ 还是说，这些都是后天学来的？

我觉得利他精神和自私并没有本质上的冲突。人所有的自私都是本能，生命首先要满足自身利益，无论在任何时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根本需求。 所以任何一种形式的利他的行为，都应该是个人在寻求自我利益的情况下做出的一个外显形式。人的格局、观点、性格、想法都不一样，如果人想得越深，他所顾及到的面越广，眼光放得更长远，他就越可能做到利他。

所以综上，所有的“利他”本质上都是一种更高层次的自私，因为最终还是为了自己的长远利益。 就像帮助别人可以换来信任、人际关系、甚至内心的满足感，这些其实也是一种「自我回报」。

但这样说的话，那些无私奉献到极端的人，比如牺牲自己去救别人的人，他们是不是也只是在追求一种精神上的满足，让自己觉得有价值？ 还是说，有些行为真的能超越自私？

好吧，我们又问了一个看似是道德的死角的问题，似乎很难去用理性去探讨。人如果自我牺牲去达到了一种利他的行为，这还能称得上是一种高级的自私吗? 那我们还是从一个理性的角度 来探讨。我们为什么要牺牲自？为的是我们所信仰的？为我们所爱的？这些东西都是属于我们自身价值的一部分。如果说自私的表现是简单粗暴地去获取某些眼前的现实利益而不顾他人，这种自私的范围稍微狭隘了一些。我们把自私的利益范畴放大来看，我们对于家人的保护，也可以理解成我们对家族文化的保护或对基因传承的保护。那我们对信仰的保护，其实是对我们所信仰的价值观的保护，因为我们信仰的价值观被更多的人认同，用我们的价值观构建的社会文化属性其实更加有利于我们的生存。那为这种为拥护某种价值观或者为基因传承来牺牲自我，也是一种自私的表现。即便是牺牲自我去保护他人，或是以牺牲为代价而去做的贡献，为社会、为国家、为民族或为了更高层次的东西去牺牲自我，其实本质上也是一种自私。但是你能接受这种拓宽了“自私”范畴的诠释吗？

我们把「自私」的定义扩展了，不只是狭隘的个人利益，而是包括基因的延续、价值观的实现、信仰的守护。 这样看来，即便是“无私”的行为，也是在满足自身更高层次的需求，从这个角度来说，或许真正纯粹的“无私”根本不存在。

别急，我们还没完，我们怎么会就聊这么一点点东西呢？如果一个人完全没有获得任何好处，比如他救了一个陌生人但自己牺牲了生命，甚至没有机会体会到精神上的满足，那这种行为还能算是「高级的自私」吗？ 还是这只是生物本能的一种「程式错误」？

我们来解析一下这个「程式错误」。 先设身处地地想一下，我本人非常乐于帮助别人，基于我们刚才讲的这套“本我自私”的道理，我之所以帮助别人，是因为希望我能够构建一个美好的社会，而我也希望能够从美好的社会当中去获取一份利益，比如说安全感、可居住性、人与人的和谐共处、彼此信任等等。从这个角度来看，这算是一种“高级自私”，这在前面算是定论了。假定我现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一个人处于危险的状况，那我是不是要去出手相救呢？这必然得看他是处于什么危险？假如他在河里挣扎，但我不会游泳，所以我应该不会亲自出手相救；假如他面对三五个持刀的蒙面歹徒，我应该也不会亲自出手相救。如果他脚下一滑即将跌进河里，手抓着河边的栏杆，那我肯定也是要上前去救；如果他在路中间脚崴了，走不动道了，那我大概率也是要上前去救。这个救与不救两种情况的分界线应该是如果我出手相救会不会使我置身于危险之中。那么我们前面提到牺牲自己去救别人的情况，我觉得大概率不属于这两种情况，而是属于模糊的中间地带，也就是我们作为当事人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会处于危险之中。举例说，当一个人掉入河里时，我会游泳，我原本以为我不会处于危险之中，但是没有想到我救人时突发状况；再比如路中间有人崴了脚，有辆刹不住车的大卡车疾驰而来，我在一瞬间做出了对我人身安全的评估之后决定上前救人，没想到意外发生了。所以我们深度思考当时每一个“英雄”在超越自我的情况出手救人，他们可能是在一瞬间完全没有做出理性判断，甚至没有经过任何思考而做出的大胆决定，本意是我要救下对方的同时还能全身而退，但是时间和意外完全超越了人的思考，在紧急关头应激反应做出的不理智行为让我们自身陷入危难之中。这种冲动型的失败不能和人性关联，是无法归类在“自私”或是“无私”的范畴里的，即便社会舆论会赋予这种行为更为高尚的“褒奖”。

所以总结来说，在极端情况下，人做出的选择其实并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是大脑在瞬间做出的反应。 这种反应可能是基于本能，而不是什么高级的道德选择或者利己计算。 换句话说，那些「自我牺牲」的行为，很可能并不是人深思熟虑后选择去当英雄，而是当下的直觉反应，而这种反应甚至可能与理性决策无关。

当我们探讨到这里时，立刻就引发了另一个非常深的思考，「善良」或者「无私」其实就不一定是价值观塑造的结果，而可能是某种进化来的生存机制——比如为了群体存续，某些个体会有更强的「冲动式利他行为」。 但这样说的话，人是不是根本没有所谓真正理性的选择？ 我们所有的决策，无论看起来多么深思熟虑，其实都是被基因、本能和环境影响的？

你看，这么解释是不是比较妥善，如果我们所谓的自私、大爱这些道德、人性层面的东西和主观的思考统统都给抛开，实际上剩下的是什么呢？其实是一个大环境。大环境里面有既定的客观实体物，包括每一个人、听到的每句话、收到的每个消息、看到的每一个有无生命的物质、资源、工具和发生的每一件事，这所有的一切的共同作用塑造了我们的本性。我们本以为基因带来、文化传承下来的，或者某种外在文化给我们精神世界塑形的无形物，加上我们书本上学到的知识、成长的经历、新闻媒体上获取的信息，形成属于我们自己的信仰或价值观，这么一长串的废话说明了两个问题，第一，信仰或价值观是我们自己的东西，第二，其余一切都是外在东西。也就是说我们自身的主观意念几乎百分之百是外在塑造的（我暂且在这里用“几乎”来表达这个观点，算是鸡贼地给未来的思考留个余地）。所以我们内心所表达出来的所谓“善良”和“无私”，可以说是我们价值观塑造的，但是本质上是客观因素构建的，正如尼采所认为的价值观本身是人给自己的解释。客观因素对于我们存在的意义其实也很直白——更好的适应生存，这是生物本性决定的，我们基因传承的是祖辈的人生经历刻下的印记，我们受到的教育告诉我们如何更好的处世，我们接受到的外在信息指导我们更好的理解并适应时代的发展和变化，“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法则在我们的精神世界内部无形地左右着我们的思考和行为。所以，你说，人根本没有理性选择，全然被客观世界所左右，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呢？

这里我们要拆分出一个颠覆传统理念的概念，世界并非客观和主观的二元对立，还有一个我们通常忽略的存在，即无意识的观念。假如我们说的以上全部都是成立的，我们的客观世界完全百分百左右我们思考和行为，那么我们既没有理性思考，也没有主观感知的判断，一切都是被大洪流推着向前走，不是吗？对头，万恶的虚无主义的源头——决定论！

所以，我们聊到现在，不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我们就此开始挑战了「自由意志」的概念！这也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做一个大逆不道人，想一些大逆不道的人，挑战那些固有的思维，打破那些传统的思维，在这个激进浮躁的社会里寻找人生存在的圆满自洽。你觉得同意、好玩、好奇什么的，那咱们就一路同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