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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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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黑道恐嚇三次:盜採犯持槍追、傳死亡數字、請吃子彈

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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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次被恐嚇的經驗,像極了3年前播出的電視劇《鏡子森林》,這齣編劇曾經當過記者,劇情中對記者行業的刻劃,個人認為最接近10至30年前台灣記者行業實際樣貌。

「小時不讀書,長大當記者!」許多人這樣揶揄記者。除了揶揄,被採訪對象罵或言語恐嚇,家常便飯,甚至會被黑道恐嚇追打。

最黑暗的地方及時代

最黑暗的地方及時代,為屏東縣黑道議長鄭太吉時期。1994年11月,鄭太吉帶10多名手下,持棒球棍到民眾日報屏東分社,見到男記者以棒球棍擊打,見到女記者則掌摑,鄭太吉親自在門口督陣,事後還以議長身分探視受傷記者。

曾在屏東跑新聞的記者指出,只要有負面報導,鄭就打電話警告:「你新聞是左手寫的還右手寫的?」有同業穿防彈衣跑新聞,也有人乾脆請調。

差不多和鄭太吉同時期,台中也發生社會記者被黑道打傷事件。

曾三次被恐嚇

大學畢業3個月,1996年到台中縣當記者,當時鄉鎮市民代表會代表、副主席、主席、縣議員不少有黑道背景。從事記者工作18年期間,曾有三次被黑道恐嚇經驗。

南崗產業道路

之一:拍盜採被持槍黑道追

第一次,剛當記者,同事請婚假去代班,得知龍井鄉南崗產業道路旁有人盜採砂石、埋垃圾,且有黑道在入口持槍看守把關。

「衝組」女同業找我、男同業一同壯膽去採訪,三人討論作戰計畫,我和男同業皆騎機車,由她開車,我和男同業坐後座一左一右負責拍照,事先拉下車窗備戰,拍完照就迅速離開。

按計畫進行,從產業道路旁遠遠可以看到盜採處,女同業開車進入砂石車進出通道,接近盜採處,我和男同業猛拍照,馬上就有幾位彪形大漢追出來大聲恐嚇:「不准拍!」、「相機交出來!」

技高人膽大的女同業快速迴車離開,彪形大漢緊追在後,直到回南崗產業道路上,才未追過來。那整個過程,緊張到彷彿心臟快跳出來。

我們3個不知天高地厚記者冒著危險拍照所寫的新聞,及其他同業陸續寫的報導,並未引起檢警調重視,改變不了大肚山龍井、沙鹿、大肚一帶,長期遭盜採砂石、偷埋垃圾的命運。

多年後,開闢國道三號,沿線偷埋的大量垃圾被挖出來,政府花大筆錢發包清運,無良清運廠商把挖出的垃圾載到其他地方亂倒,其他縣市檢調單位追查到台中縣來,東窗事發。

魚肉鄉里的黑道頭

台中警方及地方人士,大家心知肚明,承包垃圾清運的廠商和當年盜採、埋垃圾者,屬於同一集團,一頭牛被剝三次皮。

過去曾聽人家說,真正的黑道不會魚肉自己鄉里,我看到的卻不是如此。

這個集團頭頭經營砂石業,他的砂石來自盜採,省了一筆;盜採後載垃圾來埋,再賺一筆;興建國道開挖出垃圾來,旗下小弟組成的清運公司去承包清運業務,又賺一筆。

集團頭頭長期魚肉鄉里,大做無本無良生意,從黑道小角色一路變身成為具有全國影響力的大咖,住在大肚山山麓豪宅,目前仍是「黑色豪門企業」領袖。

之二:傳死亡數字

第二次被恐嚇,在當記者2年左右。

某鄉鄉長第一任選舉時,和金主簽署協議書,金主同意提供援助,當選後公所秘書由金主推派人選,目的當然是有所「回饋」。

然而,鄉長同派在代表會席次少,和另一派對峙,公所送代表會審查的3年預算及決算,代表會皆擱置,除了人事費之外,其他建設動不了。因此,鄉長連任後,雙方「喬」好條件,連任第一年第一次代表會,迅速通過3年預算及決算。

厚厚六本預算書、決算書,開會半小時就審查完,當然不可能仔細審查,我寫這則報導時,用「包裹表決」四字形容。

被傳「444444」數字

有黑道背景代表會主席對「包裹表決」四字極不滿,先傳一串「444444」到我B.B.Call,接著留一電話號碼,回電話過去,主席在電話中出言恐嚇,提醒我進入該鄉要小心一點。

我則說:「主席,您說這句話具恐嚇意味,如果我在某鄉發生什麼事,都會認為和您有關係哦!」主席聽了氣呼呼大罵「幹!」大聲掛電話。

不打不相識

當時,嘴上不服軟,心裡難免害怕,跟男友提到此事,男友(現在的先生)說,主席是他宗親,要去幫忙打圓場,沒想到主席反告狀:「那個女記者就歹A,講在鄉內發生事情要算我頭上!」

反正不打不相識,後來到代表會採訪,主席總虧說,論輩份,妳跟著男友要叫「叔公」,以後結婚生小孩,輩份降一級跟著小孩叫,要叫「叔公祖」,不忘嘴上佔便宜。

叔公主席疑白嫖

有一次,口嚼檳榔、手拿著菸的「叔公主席」,談到念高中時,躲在棉被看瓊瑤師生戀小說「窗外」,因心疼女主角痴情落淚,反差模樣害我得強忍想噗哧笑出來的衝動。

不久後,「叔公主席」發生遭妓女指控白嫖案,台中市社會記者知道是同事親戚,輕輕帶過,「叔公主席」並未因此案入獄,繼續當主席,直到縣市合併為直轄市,廢除鄉鎮市民代表會,期間還擔任過農會理事長。

曾揣想「叔公主席」會不會過度浪漫,以為和妓女「談戀愛」,所以不用付錢,才遭到白嫖指控,但不敢直接問他這個問題。

之三:請吃土豆(子彈)?

第三次被恐嚇,是當記者12年左右。

「某記者,妳若是查埔人我就帶出去蓋布袋、吃土豆(子彈)!」一臉橫肉、50多歲黑社會阿尼Ki,早上9點多,跑來縣府記者室找我,開門見山用閩南語說出恐嚇之語。

認識黑道大老膽變大

已經從事記者工作超過10年,雖不是主跑社會線,也認識幾位黑道大老。用閩南語回問:「這位大哥是因為什麼事來找我?有事好好說,不要一開始就要請人吃土豆,坐下來談。」

這位阿尼Ki說,前幾天我代班寫的一則撒冥紙債務糾紛案,報導內容寫得不對,嚴重影響當事者。

研判恐嚇意味大

新聞報導內容及阿尼Ki認為出問題的點,現在已想不起來,卻依然記得他的恐嚇之語及神情。

當時內心盤算著,早上記者室還無其他同業到場,對方應該掌握了我的作息,一向比較早到記者室,直接進到公部門找人,應該恐嚇意味比較大吧!不用害怕。

四平八穩應對

思考過後,約略記得四平八穩地告訴阿尼Ki:抗議當天警方有到場蒐證及調查,報導如實描寫,並沒有加油添醋,也採訪被抗議對象進行平衡報導,你並非當事人,不知道是誰叫你來,叫你來的人若有問題,應該自己出面尋求正常途徑處理。

阿尼Ki不耐煩說:「好啦!就是叫妳要注意一點啦!幸好妳是查某人,若是查埔人,我就不會那麼客氣了。」語畢,裝腔作勢甩頭走人。

像極電視劇《鏡子森林》

回憶起來,這三次被恐嚇的經驗,像極了3年前播出的電視劇《鏡子森林》,這齣編劇曾經當過記者,劇情中對記者行業的刻劃,個人認為最接近10至30年前台灣記者行業實際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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