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 | 惊魂回美记
从乘机到入境，亲历中美防疫，澄清传言，到了美国后的想不到。究竟谁在排华？
1月初，我从美国回中国出差，顺便探亲。现在来看，疫情当时已在武汉聚集并向外扩散，但就像微信上只有岁月静好、吃喝玩乐一样，疫情并不为公众所知。
我去了深圳、成都、西安，后两个城市成天阴沉雾霾，发展的代价。美国过去也经历过，后来转移、治理了。中国每个人都在享受发展的好处，所以对雾霾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只是没想到还有比雾霾更可怕的。
如果说雾霾是人祸的话，疫情又是什么？
1月19日回到陕西榆林家中，探视父母，一起过节。很快武汉封城，疫情全面爆发。本来计划节后回美，现在麻烦了。消息一个个传来，赴美航班大部停飞、人员限制入境。中国老家的公交、出租、滴滴也一刀切地停了。
就算我能改签上残留的美国航班，我得首先想办法从家中到机场，有没有飞机到北京？到了北京能不能走？到了美国又会被如何处置？不回去，美国的工作、家中的妻女、各种事务，不可能等到各路专家预测的5月疫情缓解以后。
想方设法也要走。
一、改签
原定美联航2月8日北京直飞华盛顿的航班取消，改签成同日国航相同的航班，有点庆幸，因为国航的飞机更新、更大；餐饮、电影、服务更好；空姐也养眼。
但第二天，国航直飞的也取消了，美国出了新规，不能直飞华盛顿等地，只能先飞到芝加哥等七个指定的机场，检疫入境后再转机。
再找国航改签，好不容易打进去电话，热情但不受理，让找原来的美联航。美联航中国的客服永远打不进去，下班打进去后，自动录音又说让上班时间打，或直接联系美国总部电话。
同事热情厚道，帮我和美国方面电话交涉了1个小时，各种等待、转接、业务生疏，最后总算改成了2月4日美联航北京-芝加哥-华盛顿的航班。
2月4日，刚好是我在家自我隔离满14天的日子，烦闷也不能乱了方寸。
二、中国防化
看国内这架势，“北京欢迎你”不过是08奥运会的歌词。决定不在北京留宿，订了2月4日一早到京的飞机，中午直接飞美国。
朋友把我送到榆林机场，十几天前回来时，机场外人车热闹，现在四野寂寥，已无一人一车。候机大厅里灯火通明，但人影稀疏，会不会航班也取消了？
硬着头皮进去，两个防化兵装束的保安，先初检行李、查验证件。又一个女防化兵给办了登机牌和托运。去安检的路上，多了一道门，绑着一个硕大的电子测温计，旁边坐着两个防化兵，当地卫生防疫部门的，登记个人信息，有无去过湖北，然后测体温，去安检。
候机时有人发来某地视频，乘客从停机坪的舷梯下来，地面上又是两个防化兵，拿着喷雾器，对乘客一阵狂喷。想起应该穿个雨衣，这要到了北京，不知被首都人民怎么消毒，才能出来。
150多座的飞机上，坐了30多人，人人都是大口罩，有些还戴着护目镜，也像防化兵。空姐也是，隔着口罩，发表让填信息、健康、旅行情况，不送饮食。
这是一个多小时的国内航班，飞美国13个小时怎么办？后悔没带饮食，可也带不进来呀，机场的商铺又全关门。
忐忑中到了首都机场，北京没人欢迎我，也没有人喷雾消毒，直接就出来了。往日外边拥挤的道路、停车，空空荡荡；平时喧嚣热闹的国际出发区，也是空空荡荡。
再次办登机牌时，要查验美国护照或绿卡，我是后者。根据美国新规，旅游、商务、留学等签证禁入。之后又是填表报信息、健康、过往旅行，穿过测体温门，来到边检。
中国的进出关已是非常方便，应该是世界上最快捷的。拿新版护照自助出关，先刷护照开一道门，再按指纹开一道门，就出来了，不需要和警察接触。
安检依旧，防疫只管人，不管行李，很快就到登机口了。广播和员工，不断确认只有美国公民和绿卡可以登机。废话，要是其他证件、签证，开始就办不了登机牌，也走不到这里呀。
候机的人不多，倒是停机坪上停了很多飞机，以往从来没有见过。
登机口外的过道里，华人面孔基本上直接通过。有一张工作台，一些洋人会被防化兵模样的拦住抽检，打开随身的行李盘问一番。经过他们时，我的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
没想到报应在后面。
三、口罩摘放剧
二三百人的座位，坐了有一百人，华人面孔居多，洋人约三分之一。有一个加州的小伙子还带了一只中型犬，就蹲在他旁边的空位上。小伙子隔着走廊和另一个宾州的美国人聊着大天，一人有口罩但挂在胸前，另一人挂在一只耳上，双方自报家门、自由自在的聊天，遭到华人游客的鄙视，纷纷避开他们，另找座位。
飞机要飞了，从来也没有的提前飞，没有通常的轰鸣等待，滑行后直接就起飞了。机长广播预计能提前一个小时到芝加哥，我很高兴，因为原来预留的转机时间是两小时，很紧张，现在踏实多了。
后来才知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前边的商务舱全部坐满，后边的经济舱也都享受商务舱待遇，每人可占两三个座位。个个保持距离，人人捂个大口罩。
送餐饮的时间到了，人人又摘下口罩，有些把吃喝滴到口罩上，又摘拣、拍打着，或起身再翻腾行李拿新的。吃喝完，装模作样再戴上口罩。送了三次餐饮，这样的口罩摘放剧，演了三次。
四、美国机场：缓慢、区别待遇
到了芝加哥国际机场，飞机上分散感觉人不多，但办手续时排着长队，人很多。不像中国是自助通关，不和警察接触，美国先是在自助机上输入个人信息，而机器的说明、操作经常报错，鼓捣半天才能打出条。
然后拿着条、护照或绿卡，再排一次长队，到警察窗口。美国照例是十几个窗口，只开两三个，警察慢条斯理地处理着。乘客都要在这里入关、提行李、转乘国内航班，着急但没办法，只有慢慢往前挪。
这个时候有警察牵着狗，在队伍旁边巡视。或者是狗闻到什么，或者是他想检查你，就会让你打开随身行李翻腾、询问。有几个华人被抽检，我没有。
长队终于排到我，比起以往的例行询问个人信息，警察另外问了有无去过湖北、是否发烧、咳嗽，然后核对双手指纹、拍照，盖放行章。通常就可以入境了。
但这次不同，而且有差别。
所有的洋人面孔被放行进入，华人面孔再去另外一个窗口排长队，不管是美国公民还是绿卡，等着再次询问。
队伍推进很慢，有位山东的女士，带着两个混血儿，一个还需要抱着，三人都是美国护照。她要转机去奥兰多，不停地抱怨，为差别待遇，为误机，为孩子。我回以微笑，虽然航班也误了。
这一次警察又问了旅行和健康情况，比刚才多了一条：留下美国的联系电话。然后发还证件，领到另一个队伍。
那里是CDC（美国疾控中心）的柜台，工作人员再次问有没有去过湖北，拿着一幅中国地图，上面鲜红地标出湖北-武汉；问是否发烧、咳嗽；用电子温度计在额头测了一下；最后给了几张纸，是CDC的联系方式、注意事项、14天在家自测体温的记录表。然后就放行了。
印象深刻的是，乘客、机场员工、警察都戴着口罩，CDC的专家反而不戴口罩。
五、美国转机，戴还是不戴口罩？
入境后自提行李，只管人，不管行李。先改签机票，转乘6小时后的航班，重新托运行李。换到国内出发区再次安检后，到了登机口候机。
候机室很多人，洋人居多，但几乎没人戴口罩。谁要是戴口罩，会引来异样的目光和别人的躲避。你说我是戴，还是不戴？
失节事小，被歧视事大。我默默地收起了口罩。
六、何处惊魂？
标题用的惊魂回美记，原来以为回美会被剥一层皮、强制隔离，但实际上美国还没有中国检疫严格。问、查、防都有，但并没有草木皆兵、过度反应，官方不建议戴口罩，美国社会上无任何异样。
真正的惊魂在回美以后。
在家自我隔离期间，我在推特上发帖讲回美的事，结果招致一些人的疯狂辱骂。大概意思是：
既然出国了，为什么还要回去，中国有什么好？难道美国的自由民主还留不住你的心，墙头草，两头倒。
在中国你就老实呆着，不敢造反，死在那里最好，别跑到美国来祸害。
美国为什么容许你们入境？应该遣返，或者全部关起来，强制隔离。
中国人满世界跑，黄祸，政治、经济、公共卫生都有危害，自由世界应该坚决抵制。
这些人，绝对不是海外华人的主流，很多华人关心中国的发展，面对灾情积极救援捐助。但是这些人在网上兴风作浪，唯恐中国不乱。
一些是翻墙出来，对国内不满，肆意发泄。更多是海外的口炮党，见不得中国好起来，出来早也没赶上中国经济发展的红利，逢中必反，遇华必批，以显示自己当初跑路的正确。现在更是借疫情幸灾乐祸，上纲上线，中国多么不堪，他们如何高明，美国应该怎样遏制中国崛起。
如果说政治上分歧、不满还能理解的话，一些人从文化、人种、历史上诋毁中华民族、歧视华人、自辱辱人。当然他们自认为和别的华人不一样，动辄就支那、脱支、贵支、鸡国的排华叫嚣。面对疫情，就像贸易战一样，恨不得让美国全面围堵中国。中国一乱，他们或论断高明，或抢班夺权。
中美政治上有分歧，利益上有争斗，但面对超越政治和贸易的公共卫生问题，中美有高度共识。中国国内有不同的声音，但美国和世界卫生组织一致认为，只有中国政府才能领导疫情防治，对中国政府理解、合作，并多次赞扬。
看看在贸易问题上貌似强硬，被一些人捧为救世主的川普总统，关于疫情如何表态：
（川普：刚刚通过电话与中国最高领导进行了很长时间的交谈。他强势，敏锐且专心于领导对冠状病毒的反击。他觉得他们做得很好，甚至只用了几天就建造了医院。一切都不容易，但...
但他会成功的，尤其是当天气开始转暖且希望病毒变弱然后消失的时候。中国正在实行严格的纪律，由于他的坚决领导将是一次非常成功的行动。我们正在与中国紧密合作以提供帮助！）
直接执行美国对华政策的国务卿蓬皮奥，支持中国人民抗击疫情：
美国疾控中心CDC的主任，对疫情这样认为：
中国前期防治预警不当，现在也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大国面对大灾，团结坚持，才能度过难关，这既是中国人民的付出，也是对世界的贡献。现在先救灾，痛定思痛再吸取教训。
中国垮不了，中美两国巨大的人员交流、贸易往来也停不了。看，两边的飞机少了，但还在飞。三餐照旧，吃完再带上口罩。到美国，你可以不戴；到中国，你敢不戴？
（支持原创：paypal.me/qia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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