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殘破的《聖教日課》
一本殘破的《聖教日課》
趙建敏
每次回鄉省親必然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把那本殘破的《聖教日課》拿出來翻看一下。她已經沒有封皮,泛著黃色,邊角的地方也有些殘缺了。依稀記得是二十世紀三十年代時印刷的。但記載印刷年份的那頁殘破的黃紙,不知何時沒了蹤影。確實的年代也就無從知曉了。另外,那時的《聖教日課》沒有如此稱謂,而是名之為《早晚功課》(聖教日課的通俗簡略用法)。 無論如何,從實用來說,在新的《聖教日課》印行及新禮儀施行後,這本殘破的竪排版繁體字《聖教日課》已經幾乎沒有用處了。所以沒有捨得丟棄的原因,僅在於我的一種心結和情感的慰籍!
不記得從什麼年齡開始了,反正還很小,小到我幼小單薄的身體可以鑽進北方農村常見的,寬度只有一個土坯長的炕洞。我的那個年齡正值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的瘋狂年代。宗教自然被列為首要打倒的對象。 因此,保存任何一點兒有宗教色彩的東西都是要冒極大風險的。幼時的我自然不知父母從何處得到這本《聖教日課》,更不知道她在教友信仰中的位置了。只是記得父母多次要我鑽進炕洞,把用塑料布包好的這本小書放進炕洞土坯相間的橫向間隔內。之所以需要多次進入炕洞,可能是因為冬天需要用柴火燒炕時,為避免誤燒這本小書,不得不將她放得更靠裡面一些;或者僅僅查驗一下是否還保存完好是否安全罷了。當然,幼小的我,那時並不關心何時需要燒炕,更不知道保存這《聖教日課》的危險。然而,朦朧的記憶中,倒是記得父母囑咐鑽進炕洞的我要把這本小書放得靠裡面些,靠近土坯些。
等到我長大的身體不能再鑽進同一的炕洞時,這項責任就落到了小我三歲的弟弟頭上。教堂恢復後,曾問到弟弟是否記得這項責任。他的記憶更加模糊不清晰,只記得有兩次鑽進炕洞放東西,卻不知道所放何物。後來,家庭生活稍有好轉,燒炕不再用柴火,而改用煤火了。煤火的改用是要把炕洞封死,只留很小的一個洞口,從那裡外接一個燒煤泥兒的磚砌的方形煤火爐。磚砌煤火爐就從那個很小的洞口向土炕輸送熱氣。如此以來,能讓幼童鑽進鑽出的炕洞不存在了。已經開始識字的我也知道了這《聖教日課》的用處和保存她的危險。然而,保存她的地方卻不得不更換了。
農村的房舍一般都會有廂房。廂房一般都會有一個供做飯用的廚房。當然,那時肯定是沒有煤氣罐的了。做飯用的是靠拉風箱鼓風的鍋台。這鍋台設計的很是巧妙方便。它分為兩層。上面一層放著鐵鍋,距離鐵鍋有大約半尺左右的空間。其下就是平鋪鑲嵌的一個用小手指粗細的幾根兒鐵條構成的篦子。篦子上面可以置放燃燒的乾柴或煤塊兒。篦子下面是距離地面大約半尺左右的空間。這個空間的橫向與風箱向內吹風的風口相連。拉動的風箱將風吹入這個空間,以使上面的乾柴或煤塊兒能更好的燃燒。篦子下面是落下的燃燒後的灰燼。灰燼落下後,因為橫向風箱的吹風,會立即變涼。那時,雖然「瘋狂」的年代還沒有結束,但也已經接近尾聲,打倒一切的腥風惡雨也稍微輕緩了些。改用棉布包裹的《聖教日課》就被移藏到了這些灰燼下面。
因著父母要去生產隊掙工分,作為長子的我自小就承擔了部分做飯的責任。做飯之余,我常常從爐灰下面拿出《聖教日課》偷偷的背誦上面的早晚功課。已經上初中的我,自小學所學習的就只有簡體字。《聖教日課》早晚功課的經文大部分字都是繁體的。要背誦這些早晚課,就必須解決這個攔路虎。於是,一邊做飯,一邊找來《新華字典》按筆畫找到不認識的繁體字,再用鉛筆在這些繁體字旁標注上漢語拼音或簡體字。這樣以來就可以沒有障礙地背誦早晚功課了。直到現在,這泛黃的《聖教日課》經文旁邊依然殘留著當時鉛筆的依稀痕跡。可是,每次從爐灰下面掏出《聖教日課》,背誦完後再包好藏埋在同樣的地方,總是不很方便。後來,就乾脆將必要的早晚功課抄寫在一個小小的便攜日記本上了。再後,有了新印行的《聖教日課》,這殘缺的泛黃的《聖教日課》也就成了收藏物。
最難割難捨的恐怕要算對幼時用具的情感了!與我幼時信仰相聯的這《聖教日課》的情則更加無法割捨。這或許就是至今保存她翻看她的一種心結,一種信仰的心結吧!
2006 主顯節
《信德報》第25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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