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籌劃自殺者的告白
元旦隔天一位許久未聯絡的友人訊息我自己計畫今年自殺的消息,在消化後約兩日,我回覆了我的想法,我尊重他決定死亡的計畫,但依舊希望他能夠活著,轉化這份痛苦,將這份珍貴的經驗分享給與他相同痛苦的人。
在接到消息前,我已長時間陪伴他走過不少心裡的不適與絕望,這份共感來自於自身曾經歷過的黑暗與憂鬱症多年的時間,但是,我也明白「長期」處在陰暗處的自己會將自己更深層的困在一個受害者角色裡,這並非是協助者就能將他拉出深淵的,能夠解救自己的人永遠只有自己本身。這其實很多受困的人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裡,只是不願意翻開來看,只是不斷地責怪,責怪社會環境、責怪自己的出生、工作、父母、伴侶等委屈,但始終就不願意直面自己最深層的恐懼,讓自己脫離現況,因為只要還有對象能責怪,就不需要反省自己,也就不用去看見自己人格上的醜惡面向。
我們身處的社會是一個價值觀極為扁平的社會,人人都希望外顯最華麗、光鮮的一面給世人看,自我介紹也必然打上自己積極正向又成功的文字好推銷、包裝自己的美好。每一天都有人、心理勵志書籍、新時代信徒等告訴你要愛自己,但是眼睛一睜開從路上的整形廣告、臉書、社群媒體都在告訴你一身都是缺陷,你真的無法建立一份堅實的價值觀告訴你自己 ”You are good enough.” 但是你可以為自己建立一份堅實的支持系統或者同溫層來撫慰自己的心境與生活。
在友人的訊息與相處過程就像照鏡子一樣,我曾有過的歷史與他正在經歷的苦是不能相較的,或者說即便是共感也不可能真正的感同身受他所處的位置,這幾年的傾聽與陪伴我有些疲憊了。在對自殺的思考裡,我認為我是開闊的,我能尊重他試圖離苦的抉擇,不願意鄉愿的留下一個心意已決的人,但我想說的是生命本身就是喜憂參半,也才能嚐盡甘美,就如同余華《活著》的徐福貴一般即便在大時代下挫折不斷也依舊樂觀、依舊存在著希望的活著。
最後,我仍然感謝他信任我、告知我這件重要的事,但我已仁至義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