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的最后一天

2024年的最后一天，按照自己设想的，去游了这年最后一次泳。此前游的那次泳，让我收获了许久未有的自在和幸福。那天我写：“有太阳晒到的水域暖暖的，而且游过去的时候，身上会印上漂亮的波纹。从热的水游到冰的水里，觉得好像洄游的鱼。”那天游到中午场快结束，我在的泳道只剩我一个人，有那么一瞬间，快活得觉得整个泳池属于我。所以想在2024年的最后一天再具象化体验这种幸福，于是又出发游泳。

很可惜的是，泳池里的人竟比上一回多，想去的有阳光照进来的泳道里，有人在奋力地游，我不能够像上次那回自由自在地慢慢游。我没能复刻上一回的体验，但完成了自己定下的目标，算是微小的成就——毕竟我不是能坚定地划掉每项计划的人。今天在泳池里最曼妙的瞬间是，把脚靠近出水口时，感受到暖流就汩汩地冒出来，从脚开始，暖意慢慢涌上身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当下我想到了子宫和羊水，或许是它们都让我感到舒适和安全？

今年在感到不快和卡住的时候，都会想“回到水里”。我喜欢游泳，喜欢被水包围的感觉，好像压力在游泳的过程中能被稀释，每回游完泳都能感到自己轻快一些。在水里的动作似乎可以被赋予象征义：刚下水，脚总要往墙上一蹬借力，仿佛真能收获一点点力量；手推开水，就像你能推开搅扰你的一切。所以后来有天我梦到自己就在街上游了起来，手划开空气，蹬腿、并拢，穿过站着讲话的人。

在想写年终总结该用什么词作结时，想到的词“游走”多少和“游”搭点边。好像今年在不断地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从一个选择到另一个选择，从一段关系到另一段关系，带着迷茫和不确定一直在徘徊。我没有一个定数地度过这一年，讲不出什么之最，也无法割舍任何给我留下痛苦、喜悦的事情，就这样走过来走过去，其实没有什么不好的。

其实本来想郑重地写下年终总结，今天游泳时甚至想到标题可以取“游向无垠之地”。但晚上开始写，又有点答应试作文的PTSD。觉得这样的写作不是真诚的，所以打了一些字，最后又删掉。成年后，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新年”，或者说，这种“辞旧迎新”节日的氛围。我逐渐意识到，总结的东西多少带着美化，立下的志向不一定能实现，我不想自己被这种被构建出来的“大东西”蚕食。

但话说回来，能明显地感受到今年的自己比上一年要轻松和坦然许多。上一年的我有些过于抑郁质，常常把自己憋在消极的泡泡里。尽管今年也经历了一些难熬的日子，可现在回望，它们没揪着自己，大抵是比之前要幸运的。可能得感谢今年年初的那次晕倒，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后脑勺像针扎着痛。没有人发现我，我自己坐了起来，拿起钢化膜被砸裂的手机给朋友们发消息。感到后来没有什么事能比这件事还要糟了。

外部世界的糟糕还是一如既往。总感觉某个事件发生后，整个世界在加速下坠。我的情绪轻而易举地就被牵动，很愤怒，很不满，但最后是无力。不知道该对谁发出质问“为什么会这样？”可我也慢慢发觉自己的虚伪，只会“转发”以表示自己看似正确的“关注”和“发声”，觉得事情不正常，却不会考虑如何应付它们，明明有能力去做事实核查，但只是流于眼见。在这一点上对自己感到失望。

好在我能够反思，被那些真知灼见提醒着，就算沮丧失望，但学着敢于相信，重新再来。我们虽仍未能见到新世界的一角，但已经看到了旧世界的腐朽，对之表达不满与厌弃，就是一个好的起头。在2024年的最后一天，也按照计划，在图书馆读了厄休拉·勒古恩的《寻获与失落》。我们眼下的世界，早已被写进了科幻，但现世自由如何找寻？

Anyway，祝新的一年比上一年更自由！祝你永远能为微小的事情尽情流泪哭泣、欢呼庆贺和其他！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