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之外，有你 05

耳邊傳來細雨落在屋瓦上的聲音，空氣中瀰漫著木頭與墨水的氣息。定睛一看，發現自己來到一個書房。小巧的寫作桌上的macbook螢幕顯示著：

「我相信你。」

星煦愣住。

這是她和霽然之間，無數次對話中，最頻繁出現的句子。

「這是……？」

「妳的故事之屋。」霽然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他正倚在書櫃旁，雙手插在褲袋裡，眼中有著某種複雜的情緒，「這裡收藏了妳所有寫過、刪過、未完成的故事。」

星煦環顧四周。書架無窮無盡地延伸，無數書冊整齊擺放，有幾本封面上寫著熟悉的字跡——

《愛與遺憾》
《如果你還在》
《夢的彼岸》
《春色寄情人結局改寫》

她的心口微微顫抖。

這些，都是她曾經創作但藏到資料夾，不再打開的那些文件。

「原來我寫了這麼多啊……」她喃喃。

「是啊，」霽然輕聲回答，「妳從未真正停下，只是妳一直不敢寫完。」

「為什麼？」

霽然沒有立刻回答。他走向電腦指了指上「我相信你」這幾個字，語氣低柔卻深刻：

「因為妳從未真正相信，自己有能力寫出自己想要的結局。」

星煦的心，被這句話刺得一緊。

她嘴角動了動，想反駁，卻無法說出口——

的確，她總覺得自己寫出的故事無法打動人心；總在角色快要觸碰到幸福時，忍不住將劇情推向遺憾與錯過，彷彿唯有悲劇才能顯得真實。

「但悲劇並不是妳唯一的選擇。」霽然微微一笑，「妳只是還不敢相信，自己也能創造美好的結局。」

「我怕它太假。現實裡哪有那麼多美好？」

「現實裡的美好，從來不完美。」霽然指了指她胸口，「但黑色皇后，已經提醒了妳——即使面對無法改變的痛苦，我們仍能選擇前行。」

星煦低頭，伸手按住心口。一股悸動隱隱脈動著。

「那麼，妳想在這裡，寫完一個屬於我們的故事嗎？」霽然伸出手，掌心向上。

「我們的？」

「妳和我。星煦與霽然。」

星煦瞪大眼：「但……我們的故事不就這樣了嗎？」

霽然唇角微揚，眼中浮現出那抹似笑非笑的光芒：「不，這只是序章。我們的故事，才剛開始。」

——

電腦上彷彿有人在打字，星煦看著浮現一行行字：

「時間的裂縫中，她看見了未曾追尋的夢。而那個握住她手的人，來自她心底深處，最害怕面對卻也最渴望擁有的愛。」

「你不是虛幻嗎？」她看著霽然，眼裡藏不住疑問。

「或許是啊，」霽然微微一笑，「但愛的本質，從不依賴真實與否，而是是否有人在乎。妳在乎我，我就是真實的。」

星煦心頭一震。

「那我們要寫什麼故事？」她深吸一口氣，走到電腦前坐下，雙手輕放在冰冷的鍵盤上。

霽然站在她身旁，微微傾身，聲音低柔而充滿某種暗藏的情緒：「寫一個，妳從未敢相信的故事。」

「比如？」

「比如——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只屬於妳的夢境，而是出現在妳的現實裡，妳會怎麼選擇？」

星煦指尖微微一顫。

「這可能嗎？」她喃喃。

「妳說呢？」霽然輕笑，「這是妳的故事，所有可能，都在妳手中。」

——

機械鍵盤的鍵帽，在寂靜的書房中響起。

「咔嗒、咔嗒、咔嗒——」

星煦的手指停在鍵盤上，她強撐著眼皮，想要看清霽然的身影，卻逐漸陷入深沉的睡意。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霽然的輪廓被光暈柔化，她努力張開嘴想說點什麼，卻只來得及喃喃一句：

「我……不要醒來……」

語音未落，頭便順著疲憊的力道，無聲地倚在桌上。

霽然站在她身旁，沉默地望著那沉睡的側臉。她的睫毛微顫，眉心微微皺著，彷彿在與某個無形的恐懼對抗。

霽然微微俯身，伸手撫平她眉間的皺紋，指腹傳來她皮膚的微溫。他的動作輕得像一陣風，深邃的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

「妳總是這麼固執，連睡覺都要抗拒。」他低聲呢喃，用英文說著，畢竟，英文才是他的母語，語調裡還帶著那一絲絲的英式慵懶。

霽然直起身，將脫下的大衣輕輕披在她肩上，視線落在她仍握在手心的那枚黑色皇后棋子。那枚棋子微微泛光，彷彿感應到主人意識的沉睡，逐漸變得暗淡。

「夢裡不會累，對吧？」霽然自言自語般低笑了一聲，微微搖頭，「但這裡不是夢。」

他抬起手，輕輕在空中一握——書房四周的書架像被無形的力量驅動，緩緩旋轉。一本本故事冊自動翻開，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像夜晚細雨落在窗台的聲音。

書頁上，浮現出無數過去未曾完成的對話、未能寫完的情節——

——「如果我選擇留下，還會有不一樣的結局嗎？」
——「愛與痛苦本是一體，為什麼我總想把它們分開？」
——「有時候，我真的想放棄夢想……可沒有夢的日子，連呼吸都覺得沉重。」

霽然望著那些文字，微微嘆了口氣。

「妳總以為自己在寫悲劇，其實，妳只是在害怕給自己一個圓滿的結局。怕自己不配得到，怕幸福像夢一樣，醒來就消失。」

書架的旋轉聲漸漸停下，正前方的一本書自動落下，懸浮在空中——

封面上，寫著：《星煦與霽然：虛幻夢境》。

霽然伸出手，接住那本書。書本微微顫動，彷彿有生命般呼吸著。

「妳以為我是妳幻想中的完美集合體。」霽然低聲道，「Handsome，Brainy is the new sexy，Gentle……」

他低頭笑了笑，目光卻有些黯淡：「可我不只是那些破碎記憶的拼湊，我是霽然。我是那道裂縫裡，妳用渴望與遺憾交織出的靈魂。」

話音落下，空氣微微顫動，書頁自動翻開。

「時間的裂縫裡，她終於放下那未完的棋局，卻仍不敢相信，這份陪伴會持續到天明。」

霽然抬眼，看著睡夢中的星煦。

「我會一直在，直到妳相信自己有能力，寫完我們的故事。」他走上前，半跪在她身旁，將手掌輕輕覆上她握著棋子的手。

「夢，不會因清醒而消散。只要妳願意，我就會一直陪著妳，直到——

——直到有一天，妳能看見，妳自己才是那道光。」

星煦的呼吸平穩，嘴角微微勾起，彷彿在夢裡，仍能感受到那隱隱的陪伴。霽然就這樣在她身旁，沉默守護。沒有離開，沒有休息。只是在她耳邊，輕聲哼唱著那首她年輕時未完成的歌曲——

「我在夢中築起一道牆，隔開世界的吵雜與荒涼；可是心底那微光，仍在夜裡輕聲呼喚：——你還在嗎？還願意為我停下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