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向标 024 | 九连真人《阿民》犹豫徘徊 等于白来
024
《阿民》
九连真人
渡乐文化
综评:6.4分
Zzz:2.5分
肤浅的民族元素融合有点搞笑,实在无聊且尴尬到听不下去。第二首突然想到周杰伦...所以默默点开了《懦夫》、《忍者》...怀旧一波。(所以客家和闽南也算半个老乡吧?
不是很妙阿森:7.5分
创作整体依然是上乘之作,但这版录音室专辑无疑是有些失望的,尤其见识过九连真人2019年现场生猛的听众。南方乡野少年的破与杀的不畏,就这么快速被甚至不算一流的文娱工业文明世界唬住了么? 遗憾的甚至不仅是这张录音室答卷,而是从种种音乐内外的信息中,一部分无比期待九连未来的观众已经开始担忧野蛮生长下的犀利新人在资本的捧杀中表现出的招安是否会一再重复。
见往不来:8.0分
从乐夏《莫欺少年穷》开始,九连真人一直在讲同一个故事,几乎以戏剧表现的形式在现场累叠“阿民”的轨迹。这一意义上,《阿民》是一张成功的概念专辑,单曲既不独立于专辑,概念也不悉数所有问题。在健全动机的驱动下,所有歌都是完善、成立的,然而切入点并置得生硬,只是以平行切口的形式刮下社会表层的集中矛盾,远没有触及更深处的幽微。九连真人音乐的社会符号性某种程度上掩盖了客家话之外整体歌词的疲软态状,缺少更深一层的锐利感和控制力,语言常常止于洞颈处,给人隔靴搔痒的感觉。回看九连真人的高光出道和现场累积的口碑,作为首张录音室专辑,《阿民》的呈现没有意外也没有惊喜,只能算作九连真人的成人礼,一张必要且充分的专辑。
JoeZhan: 7.5分
九连真人是一支被综艺催熟的乐队,节目的巨大影响力让他们在成立之后仅仅一年时间就迎来了自己的“出头既日”。尽管专辑发行和节目成名已间隔一年有余,但整张专辑的呈现仍然没有摆脱青涩痕迹。音乐语汇上的匮乏导致节目上“一招鲜”某种程度上的滥用,歌曲结构的片段化虽然可以看做是一些“生活镜头”的蒙太奇,但串联起来形成的意象却多少有些语焉不详,也让本来生猛犀利的片段本身显得疲软。
乐队境遇里追求音乐品质的“能做事”和在偶然闯入的独立音乐圈子里“会做人”之间的矛盾,正好与整张专辑青涩而故作成熟的状况形成了互文,这种矛盾也在专辑歌曲左右横跳的表达基调中可以看到。虽然整张专辑打着为“六百万精英”和社畜“阿民”们代言的旗号,却没有想好究竟要言说什么:时而冲撞命运,时而懒散怠惰,又时常在尚未超越日常琐碎、刚刚触及造成社畜现状的体制性问题的时候就滑入了“晚会式抒情”之中。
但专辑中并非没有动人的抒情曲目;整张专辑令我印象最深刻的两句歌词是“做事定会翻身/做事囊来翻身”,阿龙和阿麦在肯定和怀疑之间交替吟唱着,这两句话或许也是唱给他们彼此的:做成一个“出人头地,日进斗金”的乐队,真的就是“翻身”了么?
liz16: 7.3分
“专辑只能记录音乐和歌词,但是记录不了‘气场’,这种气场你只有在现场的时候才能感受的到。”把专辑当作指引现场的通行证,并不能为失败制作与混录开脱,反而体现出相关认识之局限与营销意识之浮躁。
专辑大部分曲目当然可以用不严谨的时间推进逻辑来进行命题作文式、片段记录式串联,但其关联性之弱也仅能勉强符合上“阿民”这个名字。“招娣”难以融入前后包围的温情叙事法,“阿成之死”仅成为“夜游神”的压抑泡影。本可以拥有更加叙事逻辑与结构的一张专辑就这样牵连附会地完成,可惜。
把故事按下,勉强承认与体会。自我设限的“套子”却无法让作品和创作者挣脱。“夜游神”中现场同录音室状态与表现力度差距,副主唱明显受制于局限空间的青涩状态乃至全曲各部分糟糕的混录都完成着“套子”的构建。整体的器乐部分被封锁在一种怀旧式的音色取向中,原有的生猛与锋利被刻意的做旧削弱许多。无法透过这个无形的“自以为是”的“套子”去找寻在demo中就已充足展现的生猛力量。
对小号的迷信与执念又被刻意体现在专辑制作中。无论其他如何,小号必须突出。“三斤狗”的突出尚可理解,“望月怀远”与“六百万精英”就稍显无力附会了。若还是不够?就用大喇叭进行“自我取样”。既能省去采样的“繁琐”,又能在现场与并无出色变化的歌曲中留下些“特色表达”。在此时,制作的羸弱就显得格外突出。
介于县城与都市间的力量被多次撞击后耗散,余下的热量只能被“套子”裹挟住被听众囫囵吞下。所幸“六百万精英”不回避交工影响的大量客语口白还能“巧妙”地保留下妥协之外残留的无奈现实。“上岗去”在大声公的庇护下延续着“倒车请注意”的锋利表达。但结尾的一声“诶”又有意无意地为自己暂时的冒犯开脱了起来,反而又躲进先前的“套子”中。
“套子”需要“阿民”们在时间的积淀与切实的反抗中打破。唯有此,保留在套子里的生命才能在滋养的土地上绽放独特且完整的花。若不能打破,记录下这土地上的一切便已是勇敢。
低保真人:6.0分
整体上看,《阿民》前半张是相对热烈戏谑的作品,后半张较为内敛收蓄,但两部分均高低不就。
先说热烈的作品。其编曲有两个思路让我印象深刻,却稍微有些生理不适。并不知道这部分是制作人,还是乐队的选择,我个人倾向于前者。
第一处是扩音器功放人声音色,出现在「上岗去」和「度日」,前者是游走摊贩的喇叭(“北方大馍,老面馒头”“回收旧彩电、冰箱、洗衣机、电脑”甚至是“倒车请注意”),后者有二元店或者传销生意的喇叭(“疯狂时代,把准命脉;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样处理肯定是想要捕捉原味的县城生活,但效果不佳,本该有的趣味减损大半,不如直接街头采样,或者请真正的摊贩来喊几句。而且是带有当地口音的那种。
另一处是过分地突出强调某些重复段落,如「夜游神」和「上岗去」。如此处理的方式,是想刻意地造成洗脑效果,还是说他们对自身作品受众的定位喜欢鬼畜段落的群体?真是都在做下沉市场生意啊。然而原本作品里直给糙劲的器乐冲击力,如今听起来显得油滑市井,当然或许不同的角度会觉得有不同的效果,想必有很多朋友是喜欢这种段落的。不过,大多数人应该会对「莫欺少年穷」录音室版的中规中矩的呈现感到不满意吧,曾经的少年锐气和起伏张力都没有了。
再说说内敛的后半部分,比起歪斜的锐气,相对收蓄的作品表现还算不错,比如「北风」,但也只能说是差强人意(勉强让人满意)。以此前节目或者现场的表现来说,录音版器乐和人声的情绪都太平稳或者说不够充沛。什么样的录音作品既能内敛收蓄,又能情绪丰沛?这里的一个绝佳的正面例子是《阿民》早一天发行的《冀西南林路行》,万能青年旅店的新专辑对沉稳情绪的拿捏和演绎是非常充分的。
结论:《阿民》是一张令人遗憾的作品,九连真人值得更好的录音室呈现。
山城棒棒军是川渝人士的我爱我家:6.0分
当“北方大馍/老面馒头”这样可怕的北方小贩叫卖声出现在《上岗去》里时,我崩溃了,这啥?这就是一个基于客家文化、小镇青年的大型媚俗与刻板印象的音乐作品。
这是一种取巧与谄媚。是又一场满足中产们的小镇幻想与底层关怀的谄媚。为什么?因为九连真人的音乐,是如此的安全、秩序而安稳,作为稳定的体制内工作者和小镇安稳生活的代表,他们代表的是年轻、安稳而焦虑的小镇青年,在这一点上,跟九连真人音乐里所透露出来的底色,其实更接近汪峰——「也許有一天我老無所依 請把我留在在那時光裡」的《春天里》,还是「人們在掙扎中相互告慰和擁抱 尋找著追逐著 奄奄一息的碎夢」的《北京北京》,只不过汪峰代表的是进入大城市、追逐成功的男性(失败)青年们,而九连真人则或许是他们在缱绻辗转夜晚的“明月照故乡”。而在根上,他们都认可这一套社会的既定规则与价值观念,只不过是“得到”与“未得到”的区别罢了。
而这一切,跟客家文化有什么联系?他们的乡土情怀,更像是满足自我想象的东西。我从《乐夏》开始,就一直对他们的方言抱有怀疑。他们采用的客家方言,既不能像二手玫瑰一样,建立一套自洽而精准的“东北棉袄”的艺术美学体系,亦无法像交工或生祥乐队,是基于台湾乡土的知识分子对社会的批判与反抗——请记住,交工的起源,来自1992年的美浓反水库运动。而在此之前,还有1988年的“还我客家话”行动——抗议当时的国民党政府唯“国语独尊”的文化、教育政策。而这些台湾本土意识觉醒的运动烧到音乐界,则成为了以黑名单工作室为代表的“新台语歌运动”,希望年轻人重新反思与母语的关系,『他们用非主流的音乐元素,社会写实主义的歌词,并用台语演唱』(张铁志《台湾音乐的小清新与小愤怒》),这场运动虽以台语为主,还包括客家话、原住民语言等其他台湾本土语言。
所以我希望大家去思考下,九连真人里的“阿民”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代表了怎样的一个群体?事实上,如果仔细剖析,“阿民”已属于是优质的“小镇青年”,他们或许生活在体制内,有着安稳的生活,他们不必真的为生活奔波,他们面临的,更多是在主流价值冲击下的自我焦虑,和对传统价值的顺从与不甘——所以从这一点上,九连真人的底色是跟汪峰一致的。
他们自认自己是卑微的人,是大城市的尘埃,而事实上,他们不是快手里的“鬼火少年”,也不是放弃一切的“三和大神”们,更不是曾遭受主流口诛笔伐的“杀马特青年”,更不包括富士康工人、“你来搞建筑,我来做家政,你来做小买卖,他来做服务生“(新工人艺术团《天下打工是一家》)的民工群体。他们的生活,才是彻底被时代碾碎而抛弃掉的。这类“小镇青年”,在我们长期的艺术生活中,是缺席而沉默的存在。正如之前曾聊过高嘉丰的音乐评论中,在艺术领域内,这些人不是“人”,而是一个个符号、象征与隐喻,没人看得见他们。而这类真正意义上的“小镇青年”或“城市的尘埃”们,在主流话语层面,是被“沉默”的,他们的声音不仅难以得到“再现”,而且我们几乎无法听见。不仅仅是当下的媒体,即使当下的知识,也在拒绝这个“大多数”,以至于他们显得更加(或者强迫他们)“沉默”。
这不同于万青,万青塑造的“华北平原”,并非来自真实的现实,而是符号,是精准的抓到了一代年轻人的困苦、焦虑与忧郁——这是来自工业区的隐喻,是来自现代与后现代的交织,万青首专的成功,是现代主义的成功,而非现实主义的。
语言是生活,而在这张专辑里,语言退化成了奇景。他不是『展示了大时代里台湾农民具体的生存状态以及作为不愿被全球化收编的农民的意志:他们在历史的巨轮前伸出了自己的臂膀,保卫行将被碾碎的生活方式和客家文化』,九连拒绝了语言背后的力量,而成为了被展示的景观——漂亮、独特、由于是我们听不懂的语言而别具魅力,跟博物馆的展览物也差不多,反正“与我何干”?
而这唯一的魅力,也被无聊、烂俗的音乐给毁了。音乐就像是万青与交工的私生子——国内摇滚乐爱好者们最爱的小号(不管啥,只要小号\唢呐的声音一出就“震了”“泪目”),走卒贩商们的叫卖声,企图编出一张小镇的生活图景,但想象一下,一个客家小镇里,小贩们叫着“北方地区大馍/老面馒头”,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场景?我只能理解成,九连真人畏缩或不自信客家话的力量,而企图用这些北方小贩的口语化采样来讨好占主流的北方语系观众们。还是,你想表达普通话对南方独特的方言生态、生活环境的破坏吗?
这既不是真实的日常生活,也不是焦思。《阿民》的问题,在于没有反思,没有思考,更没有审美性上的追求,而只是拙劣的模仿和捕捉。就像大部分自诩为“小镇青年”的人一样,他们信奉“成功人士”的神话,他们拥抱消费主义的幻境,他们不安地注视着世界与观念的巨大变迁,他们微妙地察觉到大城市的主流价值或全球化对小镇的碾压与吞噬,但他们也只是如此,他们依然渴望安稳、美好的生活滤镜,并焦虑“自己为什么不是他”,而非“为什么要成为他”。
在对岸,本土语言逐渐成为显学,新一代的年轻乐队们都在探索「台湾乡土 x 西方流行乐」的新路线,而我们的各类本土方言,却遭受着日益严重的打压与排挤。论九连真人的最大意义,大概就是让客家话首次进入主流视野中,在方言被彻底边缘化的时代,我多么怀念《山城棒棒军》。
往期回顾
- 《冀西南林路行》万能青年旅店:8.5分;
- 《野莲出庄》林生祥:7.9分;
- 《末日遗绪》陈昇:7.7分;
- 《法利勝神經》假假條:7.7分;
- 《怎么能够说我爱你》舌头:7.4分;
- 《432》晕盖:7.2分;
- 《Boiled Hippo》Boiled Hippo:7.0分;
- 《大陆》卧轨的火车:6.9;
- 《Real Love Is...》椅子:6.9分;
- 《WUHAN2020》白纸扇:6.8分;
- 《成长小说》海朋森:6.7分;
- 《新世界》塑料:6.6分;
- 《阿民》九连真人:6.4分;
- 《昏古七》解离的真实:6.3分;
- 《近人可读》寸铁:6.2分;
- 《非流行说唱》AR 刘夫阳:6.1分;
- 《如意里》白象:6.0分;
- 《Mandarin》Mandarin:6.0分;
- 《We Are 3unshine》3unshine:5.9分;
- 《赤子白仙》刺猬:5.9分;
- 《秘神》Mong Tong 夢東:5.7分;
- 《幻爱锐舞会》高嘉丰jiafeng:5.6分;
- 《爱之颤》祁紫檀:5.5分;
- 《NANA I》欧阳娜娜:5.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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