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來提筆寫下妳 | 傻呼呼又可愛的她

有幾年，我沉淪在一家老闆當時就做著 AI 的春秋大夢，而公司明明就是一間 "類小北百貨" 之貿易商的爛公司。 每天渾渾噩噩，等吃飯、等下班。而她的出現，就像在無窮的黑暗中綻放了一絲的光亮，在無盡的死寂中出現短暫的希望般，激起一點點漣漪。

她留著髮尾大捲的短髮，配上大大的眼睛，笑口常開的嘴，整個人是活潑開朗的。本來是應徵國外 sales，卻被我們部門女主管抓去打雜。那時候，女主管跟另一位學長，主要負責進出口，產品是一些電源開關、插座、線材等五金百貨材料行就可以看到的東西。我主要負責 IoT 的系統規劃與專案洽談、規劃出國參展事宜、接待外賓。

有一天，她只因為報價單的列印沒有使用回收紙，而且還多用了一張，我們副總 (老闆的老婆) 竟然召集我們 team，訓斥我們教育訓練不落實、浪費公司資源等一堆屁話。結束後女主管還冷冷地落井下石，叫她下次要注意，我看她眼淚都要滴下來了~

「抱歉，本公司就是這麼荒謬，妳委屈了~」我 Line 她。

隔著一條走道，我看到她噗一聲笑出來。

後來中午她找我一起吃飯。我大概跟她講了一下這間公司的雷區，哪裡不能碰，哪些話不能說，哪個人不能得罪等等。

「為什麼你的手上都沒有訂單? 是他們兩個欺負你嗎?」她傻氣的問。

「不是，我本來就不做 trading 跟 shipping 這一塊，更何況這些客戶他們也經營很久了~」我解釋。

「為什麼他們都不用接待外賓，也不用介紹 IoT 產品應用?」她又問。

「因為這是我被設定的角色啊! 再說，妳覺得他們英文可以講得好嗎?」我故意臭屁的解釋，又逗得她哈哈大笑。

後來就養成一個默契，只要她有疑問，有任何不開心，她就偷偷 line 我。

那時正值十月底，我們正在籌備一個國內的展。她在整理資料時，發現我們的生日只差四天，就很開心的說 : 「我們的生日離得很近耶，可以辦聯合慶生哦~」於是我們約定某一天一起吃飯慶祝。我還鼓勵她，要是在國內展期間表現得不錯的話，很快就有出國參展的機會，所以我都以 "用公司的錢出國旅遊" 的目標來鼓勵她，希望她撐下去。

當時公司有配發超級醜的制服。當她第一天拿到制服穿上後，整個人原本散發的青春光環似乎瞬間消失殆盡，臉上的表情也隨之黯淡。但無論如何，愛美的她選了比較小的 size，軟質排汗衫還是無法掩蓋她玲瓏有緻的身材，所以一眼望去，她還是所有穿制服的女生中最醒目的一個，於是我 line 她 :「這麼醜的制服也只有妳駕馭得了~」她又笑出聲，然後遠遠的向我眨眼，還比了個 V~

某一個星期五 casual day，公司可以穿得休閒一點上班，她穿了件米色削肩V領上衣配上大喇叭褲的套裝，中間再繫一條金黃色大塊皮帶頭的寬版駝色皮帶，整個的身形被襯托得優雅中帶著一點性感。不過很快的，女主管就被人事部經理要求，對她發出工作服裝的規定與警告 ( 主要是不可以穿無袖上衣~ )。看到她滿臉挫折，我又發 line :「妳的時尚在這裡太耀眼了，會讓大家無法專心上班啦~」才又看到她露出微笑。

中午吃飯時，她生氣的說 :「這裡真的有病，非要搞得跟村姑一樣才可以嗎?」

我回: 「就算下班後要去夜店，妳也至少先回家換裝吧，怎麼直接穿來小北百貨呢?」她聽完大笑不止。

在公司一直被當打雜小妹的時間沒有太久，有一天她忽然跑到我的座位旁，蹲著用氣音跟我說 : 「凱文哥，不好意思，說好的聯合慶生要跳票了~」我雖然意識到這是遲早的事，卻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就故意說 : 「妳還沒凹到出國旅遊耶，還沒回本啦~」她也只能對我聳肩微笑。

公司那時有一個制度，掛經理以上 title 的都要輪值公司關門。因為那時公司很多裝置都以 App 設定並且連動保全系統，所以只有部分的人有權限，而這些有權限的倒楣鬼就要負責輪值關門。

她工作的最後一天剛好是我輪值關門，她想請我吃飯，表達共事期間的謝意，並彌補未能一起慶生的遺憾。偏偏好死不死那天我們部門女主管在加班，她一直等我到 18:30 ( 我們 17:30 下班 )，那位女主管都還一直在，根本沒有要下班的意思。於是我要她先回家，我們改天再約一起吃飯。等她離開後，女主管才故意問 : 「剛剛她是不是在等你? 你可以跟我換班輪值啊~」我聽完差點飆髒話 :「妳 TMD 的剛剛為什麼不早點講? 她人都離開了妳才說有屁用啊? 」

當然，友誼的發展可以不必是在同公司才能進行的。有天下午我休假，就約了她一起出來吃飯補聯合慶生。她才說她覺得公司荒謬之外，我們部門的氣氛也很詭譎。首先，女主管似乎對她有敵意，只叫她做一堆文書工作，不讓她過來跟我學習 IoT 這一塊， 也對她都沒好臉色。而另一位學長，卻一直私下邀約她出來，她覺得不舒服所以一直推拖拉。她覺得似乎只有我是正常人，會默默關心她、鼓勵她，而且覺得我給她打氣的用詞和語氣很有趣，可惜我一直窩在那家爛公司。

後來我們如期參展。一天早上她 line 我: 「凱文哥，我在展場門口，出來一下~」我看見她拿著一杯 Starbucks，點的是我喜歡的 Frappuccino，高興之餘，就問要不要順便進來看展。她說不了，她只是來給我探班，不想看到其他人，送完飲料她就要回家了。

「回中和? 妳不是才剛到南港嗎?」我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

「對呀，專程來為你送一杯咖啡也值得了。」她就是有著一種傻呼呼又可愛的氣質。

後來一兩年，只要我出國參展，她都會在社群媒體不斷的以 「哥，好棒!」、「哥，加油!」等留言來助威打氣，每次我看到都很感嘆，如果她還在，她也會是一起出差的夥伴 ; 反過來說，現在她離開，過的也是更好的人生，所以其實無論怎樣都好，只要彼此都還關心著對方，這樣就很好。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