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老去|長大後的我們要記得照顧好自己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也。」國中了解這句話的時候，當初的我抱持著「無所謂」的心態，我想 : 我的家人都還好好的阿，也沒有生病，精神也都很好，那應該跟我沒關係吧。

當然，最後還是跟我有關係了。

阿公在我高一的時候過世，我對阿公的記憶其實很少，因為小時候很少回去，在記憶裡，對阿公的印象只有那個躺在躺椅上的瘦弱身影、每逢過年發的紅包，以及每次回去時都要喊的一句「阿公」。

聽到消息後，我沒有哭，看著我哥從大學趕回來，馬上到浴室洗澡，水的聲音掩蓋了一切，只有出來時眼眶隱約的紅痕，看得出他的心情。

守夜時，正好是冬天，外頭的風大在樹葉上，颯颯作響，我拉緊衣領，看著我哥的背影，繼續等師父念經。喪禮到最後，凝視著阿公的遺照，心中湧上來酸澀的感覺，一陣一陣的，我才真正感覺到......原來阿公已經不在了。

之後回去阿公家，第一句喊出口的不再是「阿公」了，聽不到那聲回應，沒有門後的那道身影， 感覺心中有東西也隨之不見。親戚在阿公家聚會的次數越來越少，看不到以前的熱鬧光景，只有空蕩的桌椅和寥寥的幾人。

這是我第一個人生中參加的喪禮，也覺得應該是最後一次。

結果，隔了6-7個月，阿伯也過世了，又過了幾個月，奶奶也去世。

我參加第二、第三個喪禮，才知道生命的脆弱，原來是如此之快。

同年，因為濕滑的地面，我爸爬樓梯的時候，摔了一跤，那一跤摔到脊椎，養了3年，到現在都還沒好；強烈的腹痛，讓我媽在工作之餘去看醫生，得知是盲腸炎後，開了刀，原本硬朗的身體大不如前，肚子開始有了一圈圈游泳圈，體力慢慢變差。

而我，看著他們頭上的幾根白髮，再也沒有以前調侃「你有白頭髮欸 !」的心情，開始學會做事情承擔責任，不再毛毛躁躁、不再幫倒忙、不再連生活上的常識都不懂，不是以前那個不會看人臉色的我，而是稍微成熟一點的我。

我常常會想，這是大人都要經歷過的嗎 ?

我們的保護傘沒了之後，才會發覺自己安穩過生活的日子，都是有代價的，只是被別人扛住，而我們沒有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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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公出車禍後在療養院待了一陣子，我和我爸很常來看他，幫他按摩、聊天，比起一開始常常昏睡的樣子，現在已經能恢復一點體力，談話的時候都有精神多了。

回到家後，我爸嘆息道 :

「阿公啊，是插管救回來的，你也看到了阿公剛開始的樣子，他其實很痛苦，想死卻死不掉，身體只能躺在病床，不能走、不能吃，活著只是在受罪，這樣子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

......如果哪天我也需要急救，就不用插管了，讓我走吧。你已經慢慢長大了，就算我不在你身邊，也要記得照顧好自己。」

隔了2個多月，一天晚上，阿公永遠睡著了，聽我爸說，阿公那天走得很安詳，是睡夢中被帶走的，沒有什麼痛苦，平平安安的走了。

或許能無病無災的走，就是大人最後的願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