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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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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拉•巴托克(Béla Bartók)有言在先,说作曲家的目标,应是「完全吸收民间音乐的风格精髓并彻底把它忘掉」,由此,民乐才能内化为「母语」。

听国风音乐时我总会想,到底这个「风」,是从哪吹来的。是用了某件乐器、唱戏曲腔调,就自动获得国风资质了吗?中国音乐风格,一定要古代吗?或者说,究竟有没有当代的声音、音色、乐器,是属于中国的?

巴托克忠实践行了上述目标。他在一个世纪前广泛采集匈牙利农民歌,创作了一批刻意忽略「民族音乐 vs. 艺术音乐」二元对立的折衷主义作品。

传统乐声源自物理形制,考虑到前工业时代的文化地理限制,为声音赋予国族标签自然可以理解。而当代器乐因技术而生,被电气化的乐器,不止超越国境线,其发声机制甚至超越音速、超越自身琴体震动,化作虚无的信号,任凭各人调制。

看王星宇(Life Awaits 鼓手)发小红书展示新设备,他把传感器卡在鼓皮,去平板 App 下载参数后,依此松紧鼓皮、实时获得大师音色。

很好奇核乐队用 Dennis Chambers 音色会是什么效果

音色不仅靠工业技术,也因个体艺术家的心灵手巧而生。这和制琴大师百年名琴的心灵手巧不同——当代音色不存在稀缺,其原子意义大于符号意义。所以我觉得,为某种音色标记国族领地,除了民族主义的弦外之音,剩下的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徒劳。

中国文明包含了太多历史时期、太多民族渊源,以明确无误的声音去定义国风音乐的行为,让我想起生物学家大卫•普罗普斯特的一句话(上下文见此):

大自然一直在演变,所以恢复荒野就是在任意选择某个生态时刻来恢复。

一个比较健康的态度是, 无论乐器、音色,你以平等的方式调用之。一段琵琶,一口唢呐,它的功能在哪、把情绪带到什么地方,它帮助我实现什么。无关沉重使命感,聚焦作品本身即是。我始终相信,赋予作品美感的是创作者本人,而非乐器本身。

(看这段表演里,电吉他,琵琶,中阮,扬琴,还有第46秒合成器的关系)

李源

2024.1.16

CC BY-NC-ND 4.0 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