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回到伊甸Back to Eden-第三章(2)

　　每當男孩推開門回家時都會思考這個問題：在InterWorld你可以擁有任何一種材質的門，為何他的父母卻選擇了木頭？在InterWorld裡出生的男孩無法理解，每當父母回答「懷舊」時到底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畢竟，那有著一推垃圾的地方有什麼好懷念？

　　但今天男孩滿腦子都在試著回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甚至不像以往搶著要先開門，而是跟在他母親身後，任由母親推開了那扇木門。

　　母親察覺到男孩有些不對勁，但把原因歸咎於男孩身心上所受的創傷。母親把男孩在床上安置好了以後，就開始整理她上班需要的東西，還一邊交代躺在床上男孩。

　　「記得要吃藥，醫生開的藥我就放在廚房的流理臺上，等一下就先吃一劑，中午再吃一劑。記得是貼著「電子活化」標籤的咖啡色瓶子。弟弟三點會從學校回來。要吃什麼自己跟冰箱點。」

　　男孩點頭答應。她一邊叮嚀，一邊將手機、皮夾、公司的通行卡都放進立在餐桌上的紅色皮包裡。男孩的母親走到了床邊，輕輕地吻了一下男孩的額頭。

　　「媽媽要去上班了，你在家裡好好休息，要早點好起來喔！」

　　紅色的皮包不知道在餐桌上靜靜地躺了多久，她將掉出來的皮夾放回包包裡，笑著向男孩道了聲再見。

　　看著那扇木門關上，鎖上，男孩依然在煩惱那段令他不安的記憶。獨自一人在如此安靜的早晨，也許又加上心中的煩惱，讓他覺得原本整齊乾淨的房子現在又更顯得空曠，而且孤獨。

　　他打開了電視，轉到最常看的碩軟幼幼台。那些滑稽的人物今天好像都不這麼有趣了，男孩無趣地又轉了幾台，這時他看見晨間新聞正報導著這兩天的記憶體連續殺人案，而巡邏警衛EN507也被害者之一。

　　男孩心裡一陣涼意。如果警衛真的是因自己而死…。

　　那我不就是連環殺人案的兇手？

------------------------------------------------------------------------------------

　表正在繼續維持著他偉大的紀錄，準時收看今早的晨間新聞。他猜不透為什麼兇手已經費盡心思地進入了碩軟分部，這時卻又將目標轉到商店街的基層員工身上。

　　他到底想做什麼？雖然表不曾真的去打擊犯罪之類的，但是這次的兇手讓他感覺棋逢敵手；兇手不像一般的犯罪者，為了一個顯而易見的目標動手，而是一步一步的前進，直到他達成目標的那一刻才能將所有的事件串起來－當然，這是指對一般的人而言，至於表，他早就看出了這些事件之間的關聯，再加上戴琦所提供的資訊，很明顯兇手的目標就是碩軟分部中的戴李或者戴琦。只是隨著時間的步伐，這一切不但沒有變得清晰，最新這兩起案件反而讓一切更加模糊，彷彿跌入十里雲霧中。

　　這個時候裡和戴琦進到了帳篷裡，後面還跟著另一位男子，從頭到腳都被黑色緊緊包覆，一點皮膚也沒露出來。

　　「駭客！」表堆起談判式的笑容，「我們最好的幕後人員！」

　　「就算不這樣奉承，我也很願意為你們服務。」被稱為「駭客」的人不帶感情地說，遮蓋的黑布模糊了他聲音。

　　「太好了。」表也立即卸下了他的笑容，讓帳棚內的氣氛跟著嚴肅起來。「裡跟你說明了嗎？」

　　駭客點了一下頭，作為回應。

　　「非法登入很容易，只要你們有一扇自己的『門』－」他掃過兩位團長的眼睛，「而我想你們有－我就可以把你們兩個送進去。」

　　「三個。」一旁的戴琦突然出聲。

　　戴琦感覺有道銳利的目光射向自己，她甚至無法確定駭客的眼睛在黑布的哪個位置，一股壓力卻差點讓她喘不過氣。戴琦嚥了一口口水。

　　「三個人。」戴琦指出駭客在人數上的錯誤，「我也要跟著進去。」

　　駭客看著眼前這個比他矮一個頭的小女生，不發一語。他的沉默讓戴琦有點退縮，但戴琦不能允許自己靜靜地坐在劇團裡，然後什麼也不做，所以她屏住氣，直直地回盯著駭客。幾秒鐘的僵持感覺起來有一個小時之久。

　　駭客把頭轉向兩位團長，表無動於衷地站著，裡則是攤開手。

　　「你可以試著說服她。」裡向駭客建議，但這個建議怎麼聽都像是在等著看好戲。

　　駭客看了一眼戴琦。

　　「我想不了，前天幾我正好看見她對你施以暴行。」從黑色面罩中的投出的視線，投向裡的手掌，「雖然那是你自找的。」

　　他搬出了兩、三台已經可以被稱為「古蹟」的筆記型電腦，並拿出了幾條連接線。

　　裡從駭客旁邊探出頭來，好奇地盯著那幾台筆記型電腦瞧。「哇！這些東西都停產了吧？」

　　「它們雖然不方便攜帶、運作的也比較慢，但是這麼老舊的科技卻反而不容易被中央追蹤到，用來修改程式也綽綽有餘。」駭客熟練地將配備都組裝好，軟體也準備好，然後她拿起一條很粗的連接線。

　　「門呢？」他問。

　　表指著裡的床。

　　裡把薄薄的床墊和上面的枕頭、被子推到一邊去，露出了平躺著的電子門框。

　　「我睡在上面。」語調中似乎有些得意。

　　駭客看著表，或許是有些責怪的意思，表聳聳肩。「這是他的點子。」

　　他們把電子門框立了起來，並且和駭客的筆記型電腦做連接，連上線的門框發出藍色的光芒。

　　「你們先去換裝，在幾分鐘就可以送你們進去了。」駭客交代他們，手指卻一點也沒有慢下來。

　　為了能潛入碩軟本部調查，他們換上了「劇團」裡的西裝、套裝。所謂「人要衣裝，佛要金裝」，裡換上筆挺的西裝褲和襯衫後，意外的中和了一些原本膚色和捲髮給人的野性，而他本身的氣質也讓這套比較正式的裝扮多了一些活潑的感覺；表就更不用說了，原本就散發著一種領導氣質，換上西裝的他若聲稱自己是高階主管，也絕對沒有人會懷疑他不是。

　　兩位男士站在更衣的棚子外面，等待著還在更衣中的戴琦。一些來看表演的遊客對兩位投以欣賞的目光，或許也是這身衣服的關係，這些目光讓裡感覺很不自在。

　　「還沒好嗎？」裡放低音量問戴琦，聲音顯示他有些不安。

　　「快了！」戴琦的聲音從棚內傳出來，這裡聽起來也不太好過。「這套衣服這裡要扣、那裏要紮，不像你們拉鍊一拉就沒事了！」

　　「我們也是有要扣、要紮的！我倒數十秒，你再不出來，我就進去幫你穿！十－九－」

　　「你敢進來我就戳瞎你雙眼！」戴琦這次的威脅聽起來十分認真，倒數立即停止了。

　　幸好戴琦也沒有讓他們等太久，倒數停止後五秒，戴琦掀開門簾走了出來。一襲有曲線的白襯衫紮在黑色的包裙裡，腰間再繫上一條黑色腰封，絲襪包覆的腳上穿著一雙黑色的亮皮包鞋，微高的跟不會讓人難以行走又能修飾身形，還化上了淡淡的妝；這身裝扮一掃之前那種小女孩的感覺，讓兩位團長在一瞬間也看傻了眼。兩人打量的目光讓戴琦有些害臊，她試著裝作一副很自在的樣子。

　　「怎…怎麼樣？會很奇怪嗎？」

　　「很好看。」表帶著一貫的笑容，讓人分不出來他說的是真、是假，他走到戴琦背後。「這樣的話就更適合了。」

　　表的手指溫柔地撩起戴琦的頭髮，將那頭長髮盤起來，用裡遞過來的髮夾固定好。

　　「好了。」表將鏡子遞給戴琦。

　　「果然不管什麼東西，整理一下後還是會人模人樣的啊！」裡的感嘆惹惱了戴琦。

　　「你才是批著羊皮的狼！」

　　「哇！小心點！太激動的話小心會露出原型來，我們還需要那層偽裝呢！」

　　「你－」高跟鞋跟用力的向裡的腳尖踩去，只聽見一陣哀嗷。

　　「你怎麼每次講不過別人就使用暴力啊你！」

　　「走吧！我想駭客在等我們了。」表看爭吵告一段落，趕緊趁著這個空檔終止這齣鬧劇。

　　回到帳篷內，上網門早已經架設好了。原本空空如也的框架內，如今卻多了薄薄一層由粒子組成的膜。

　　「你們的換裝還真久。」駭客背對著門口正在處理電腦，頭也不回就知道三人回來了。

　　裡用手肘頂了一下戴琦，戴琦小聲地「唔」了一聲後，也用力的回敬他，吃痛的裡忍不住發出聲悶哼，被駭客聽見了。

　　「看來她又對你施以暴行了。」駭客說，裡無奈地攤開手。

　　「可以進入了嗎？」表問駭客。

　　「可以。」駭客從桌上拿起三條手環交給裡、表還有戴琦。「這是你們的浮動IP，在InterWorld裡面戴著，安全局就無法鎖定你們的位置。」

　　裡套上手環，「我先進去囉！」他似乎已經很熟練，毫不猶豫地跨過門框，戴琦看見裡在通過那層薄膜的時候，身體都像是散開了一般，散成粉塵一樣然後被薄膜吸收，漸漸裡進入薄膜的部分越多，戴琦能看見他的部分就越少，最後終於消失在帳篷裡。

　　「下一個。」駭客面無表情地說。

　　「準備好了嗎？」表輕輕詢問戴琦。

　　戴琦看起來有些膽怯，雙手不安地搓著，畢竟這是她在意識清晰的狀態下第一次使用傳送門，但是心中又不停地告訴自己要更加的獨立和堅強、要更勇敢的面對自己的恐懼。表情上的矛盾心情，表毫無遺漏的看在眼裡。

　　「那我先吧？你慢慢來。」表拍了拍戴琦的肩膀，向門框走去，「她就交給你了。」

　　「這麼放心交給我？」駭客不帶感情的回答，也看不清他的表情，讓人分不出來這句話的口氣到底是一種質疑、還是一種肯定。

　　「因為你總是善於帶領人。」表向駭客輕輕一笑，雙唇靠近黑布上那應該是耳朵的位置，用細語般的音量對駭客說著。「我們都知道你心並不如你看起來的黑。」

　　表留下這句話之後，也消失在門框內。

　　「換你了。」駭客並沒有因為表的話而在語氣中多任何一絲溫暖，冷冰冰的話語依然從包覆起來的黑布裡傳出。

　　戴琦緩緩將腳步移動到門框前面，吞了一口唾液，準備要面對她第一次的登入。駭客輕輕嘆了一口氣，竟然從後面扶住戴琦的手。

　　「不用怕。」駭客在她耳邊帶領著她，「閉上眼睛，跟著我的引導。」

　　戴琦閉上了眼睛。她感覺到駭客輕輕托起她的手，並且同時緩緩地引導她往前走，她只能聽見自己和駭客的呼吸聲，然後她感覺到駭客的呼吸聲離她愈來越遠，直到終於聽不見。

　　她張開眼睛，看見裡和表正對著她笑。她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