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庭故事 Day4：身體健康才能萬事如意

如果可以，希望這輩子不論自己或家人，身體強健，都不需要再送到急診室或住院。作為照顧者所能面臨的是時間、體力、心力的無限付出，哪裡照顧的不周到還有可能得不到任何感謝。

有一年家裡出事，為了陪伴他們，加上疫情影響，多次只有我一個人進出急診陪病；那時候家人接連生病，而當時還在念書的我成為照顧主力，其他上班的家人很幸運地躲過這一切問題。很想吶喊，我的課業壓力也很大啊，我還要煩惱畢業即失業的問題啊，為什麼只有我只剩下眼前家庭問題要處理？當時的我應該已經在被壓垮的邊緣，作為配合治療的家人，甚至被建議要去諮商或身心科。

我還記得一次家人住院帶著點滴移動，暈針暈血的我看到管子裡回血的畫面，真的差點讓自己也倒在醫院，真的是咬牙，只能咬牙和握拳才能讓自己撐過去。除了血，再來就是身體。

後來第一次在急診室待過夜，才發現這才是最不舒服的。從檢查開始，醫生先是質疑我們對他情況的認知，接著，醫生又替我們肯定家人萬一病危一定會接受急救。那時候的我想，想讓生病的家人活下來，根本是一道道德枷鎖，天知道我真的想過更糟糕的事情。

急診陪病者只有一張摺疊椅的空間。那時的我還不知道晚上睡覺可以去借條棉被，只好在超強冷氣下坐著睡。半夜家人醒來，神智不清時還嚷著要我回家，不要待在醫院了。因為看到家人如此糟蹋自己、糟蹋別人，怒火叢生，想著自己半夜能去哪裡？該對他負責的家人卻又紛紛避讓。甚至我還得在醫院外，和其他家人坦承他隱瞞許久、實際面臨的問題有多嚴重。

那一晚絕對是人生最難熬的夜晚第一名。

某個時段過後，不知道是不是急診室換班，外頭傳來嘻笑談天的聲音，其實根本睡不著。後來，來了位護理師，拿了容器給我，要我幫家人取尿液。對我來說簡直是天崩地裂的任務，家人是生理男不說，從小到大家庭裡本來就對身體界線非常分明，平時就沒什麼親密舉動。我要如何完成這件事？打著冷顫、身心都抗拒到極致，我的胃開始痛起來，最後鼓起勇氣回去找護理師協助處理。

原本以為隔天家人的朋友可以協助輪值照顧，準備搭上車回家休息，沒想到才剛坐定，車子還沒發動，就又接到醫院電話，得知家人爆走，不配合治療。

事後和這位家人也走向決裂。剛出院那陣子他也從未提到過那一晚至隔天的事。其他家人就算聽過我的抱怨，也無法同理我的困境。

也是那次之後，我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真正「接受」家人的問題，接受不只是得知這件事情後，用友善的眼光看到生病的家人，而是還得承擔起照顧的一切責任。作為臨時推派的照顧者，我卻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只能停留在憤怒、質疑，就是做不到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