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評書｜保羅•科埃略的「自殺元小說」

對於保羅•科埃略，在讀了幾本最熱銷的書之後，例如《煉金術士》什麼的，我便把他放在了一旁，覺得保羅•科埃略太過spiritual。時隔很多年，碰到了一本書名為《Veronika Decides to Die》（《Veronika決定自殺》）的書，作者居然是保羅•科埃略！

這個書名首先就起的很棒，跟其他的書名不一樣，不是一個詞或者幾個詞，而是一個句子，甚至說是一個未完成的句子。手捧著這本書，我難以不想，故事的主角Veronika到底自殺成功了呢還是自殺未遂，Veronika究竟為什麼自殺⋯⋯一連串的問題讓我立即翻開了這本已經近三十年的書（寫於1998年）。

Veronika自殺的原因

Veronika是一個住在斯洛文尼亞首都盧比安納的女人，可是，她每天的生活都如出一轍，沒有任何新意，於是，她決定自殺。另外，在她決定自殺的時候還看到一本雜誌，發現其實很多人連斯洛文尼亞這個國家在哪裡都不知道，更遑論她一個在首都盧比安納過著乏味生活的小市民了。

有趣🤔科埃略其實有些沒有說出的話語，而這些話語往往我們卻比較熟悉。比如，多數人的人生是建立在自己、他人甚至社會給定義的意義基礎上的，一旦這些被愛、親情、關係纏繞的意義因為事故或者其他原因失去或者崩塌的時候，很多人會開始質疑自己的意義：存在的意義、出生的意義、活著的意義等等⋯⋯故事主角Veronica正因為在重複的生活中找不到人生的意義，才選擇自殺。

可是為什麼呢？

我之所以再加這麽一個問題，是因為很多時候只說找不到意義（活著的意義沒有了），別人並不是能夠明白。以書中的Veronika為例，她彈著一手好鋼琴，有穩定的生活，怎麼決定自殺呢？其實，很多時候，面對有自殺傾向的人，旁觀者總是用社會上一般比較公認且功利的標準判斷，啊，你有房有車，怎麼要自殺；啊，你移民美國了都，怎麼要自殺。

所以，作者科埃略給出了一個好像很荒謬的預設，女主人公生活中什麼都不缺，就是無聊，缺新意，於是決定自殺，且一針見血地指出，冷暖自知👇

No one can judge. Each person knows the extent of their own suffering, or the total absence of meaning in their lives. 

女主人公自殺成功還是未遂？

好消息是Veronika自殺未遂。她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關於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和曾經的痲瘋病村似乎總給人同樣的感覺：封閉、裡面的人很可怕⋯⋯這時，作者科埃略進入小說，告訴讀者，我年輕時候常常被送精神病院呢，對於裡面還是比較熟悉。Veronika的故事，是從Veronika入住的那所精神病院院長女兒嘴裡聽到的故事。

院長的理論

Certain people, in their eagerness to construct a world which no external threat can penetrate, build exaggeratedly high defences against the outside world, against new people, new places, different experiences, and leave their inner world stripped bare. It is there that Bitterness begins its irrevocable work.

The will was the main target of Bitterness (or Vitriol, as Dr Igor preferred to call it). The people attacked by this malaise began to lose all desire, and, within a few years, they became unable to leave their world, where they had spent enormous reserves of energy constructing high walls in order to make reality what they wanted it to be.

很有意思的是，這本書出版於1998年，那個時候無論是Depression（抑鬱症）、創傷還是對於暴力的分析和深入瞭解都處在萌芽階段，因此，科埃略才用非常文學的語言來表達這種席捲現代人的精神疾病。在我看來，科埃略當時的描述是準確的，至少他的描述和現在我們有了研究之後所得出的一些症狀細節幾乎一致，甚至他叫這個「Bitterness」，雖然是英譯了，但抑鬱症所呈現的一種情況就是極度bitter。不過，話說回來，下面👇的這裡，在我看來就並不一定是抑鬱症，有些有toxic性格特質的人也常常表現出這樣的情況。

In order to avoid external attack, they had also deliberately limited internal growth. They continued going to work, watching television, having children, complaining about the traffic, but these things happened automatically, unaccompanied by any particular emotion, because, after all, everything was under control.

The great problem with poisoning by Bitterness was that the passions - hatred, love, despair, enthusiasm, curiosity - also ceased to manifest themselves. After a while, the embittered person felt no desire at all. They lacked the will either to live or to die, that was the problem.

That is why embittered people find heroes and madmen a perennial source of fascination, for they have no fear of life or death.

當然，我也不是醫生，不能久病成醫一樣的分析一部可能是虛構的文學作品中的醫學細節，只是想從這些跟現實中緊密相連的細節中找到那個一直潛伏著的痛苦。😖

院長覺得，若要讓人找到生活的意義，就要有/創造一個「an awareness of life」；而創作它的前提是先要有「an awareness of death」。

如果你還有五天可活——

因此，在Veronika進入精神病院後就被告知還有5天可活，在這五天裡，Veronika跟精神病院的病人談話，也逐漸試著讓自己自由自在地走完人生最後的五天。終於，她決定跟另一個精神分裂病人一起逃離精神病院，在自由中度過生命中最後的時刻。他們終於找到了真正的自由。

不過，Veronika不知道，她只剩下5天生命是院長騙她的啦😂院長認為這樣的「善意謊言」才能讓本來想要放棄生命的Veronika認識到生命的重要性和珍貴，從而開始真正地活！

當然，這也是我對於科埃略的一個不太喜歡的原因，就是他的故事總是很簡單地讓我感覺太spiritual，好像一切一下子就夢幻般地有解釋了，玄乎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每一個自殺未遂的人被人騙還剩下五天生命就真的都能意識到「生命誠可貴」，如此，讓這個故事越發不真實，越發spiritual，只要你信，就成立⋯⋯

故事裡的事或許是從來沒有的事？

其實故事本來就是故事⋯⋯（是我太較真兒）

繼續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