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不追我就不逃】#魯班的燭台(14)

　　「一年多前，有間古董店遭竊，那家店的鎮店之寶，一個精巧的鼻煙壺被偷走。原來放鼻煙壺的盒子裡頭有一張紙，什麼都沒寫，只有一個像商標一樣的記號，仿篆體的字母Ｋ，右下角的筆畫延伸出去，在字的周圍繞成一個圓圈。」

　　葉思桐用手指頭沾了酒液，在桌上畫出像柳絳悅形容的那個記號。「是這樣？」

　　「沒錯。」

　　「那就是一模一樣了。」

　　柳絳悅瞪了葉思桐一眼。臭小偷竟然對她隱瞞了部份情報，害她多繞路，想了那麼久。

　　「那件案子後來的調查結果如何？」

　　「那是家專賣古董給觀光客的店，換句話說，就是只賣三流貨色的藝品店，保全系統並不周全，只有店內閉路錄影。我猜那裡只是Ｋ怪客小試身手的地方。」

　　「Ｋ怪客？」

　　「是警察取的代號。」

　　「那個鼻煙壺後來怎麼了？」

　　「在店裡裝著雞血石的籃子裡找到。」

　　「怎麼會這樣？」

　　「那個鼻煙壺號稱鎮店之寶，實際上只是老闆年輕時候在長城下的路邊攤買來的小玩意兒。那東西歲數比他還小，根本稱不上什麼古董。」

　　「錄影有錄到什麼嗎？」

　　「一個蒙面的男人，破窗而入，用準備好的噴漆把鏡頭噴黑。噴漆罐遺留在現場，上面採集不到任何指紋，也不是什麼特殊的品牌，普通店面一天可以賣出好幾罐的那種。整個過程沒有任何技巧可言，唯一堪稱是技巧的只有割玻璃用的是鑽石刀。整件竊案甚至讓人覺得像是一場惡作劇，搞不好只是某個在那裡被敲了一筆竹槓的客人挾怨報復。」

　　「怎麼知道是男人？」

　　「胸部平成那樣，不是男的是什麼？」

　　一旁傳來椅子被踢到的聲音，葉思桐轉頭望去，抬起一隻手遮住部份視野，指著那個方向說，「妳覺得胡易是男的嗎？」

　　胡易咬著下唇，拿起空托盤朝葉思桐的背狠狠地敲了一下。

　　等胡易走開之後，柳絳悅若有所思地說，「胡易是妳的前女友之一？」

　　「不是。是妹妹。」

　　「親生的？」

　　「不然咧？」

　　「乾妹妹也是妹妹。」

　　「貨真價實的親妹妹。」

　　「她知道妳是怪盜Ｔ？」

　　葉思桐的眼珠子轉了兩圈。柳絳悅立刻明白這是拒絕回答的意思，這種態度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默認。

　　「她好像不太喜歡我跟妳在一起。如果她不是妳妹妹，我可以百分之百確定她在吃醋。如果她知道妳是怪盜Ｔ，那大概是因為我的身份了。」

　　「差不多是這樣吧。」葉思桐模棱兩可地說。

　　柳絳悅在桌子下面踢了葉思桐一腳，讓葉思桐痛得彎下腰去揉著小腿骨。

　　「妳這個人真是不乾脆，讓妳說句完全肯定的話，像要妳的身家性命一樣。」

　　「這是我說話的風格。不准妳再用高跟鞋踢我，否則，我就把妳的Sergio Rossi偷光光。」葉思桐跺了下腳，坐直身體，「後來還有Ｋ怪客的消息嗎？」

　　「零零星星的大概有三四起案件，可是，每次他都沒把東西帶走，所以也查不到更多的消息。」

　　如果不銷贓，就不需要再次露面，也減少了一次風險。就像不回答便能避免一次說謊的記錄。可是，大費周章的跑去偷東西，又不賣掉換現金，跟做白工沒兩樣。

　　「就是這樣不合常理，所以警察才稱他為怪客。」

　　「他每次都挑那麼沒有挑戰性的地方去偷嗎？」

　　「不。後來有難度越來越高的趨勢，從古董店到銀行都有，最後一次聽到他犯案的消息是在一個政府單位。」

　　葉思桐皺了皺鼻子。「不會是軍事單位吧？」

　　要說政府單位之中，防護最嚴格的，非軍事單位莫屬，特別是儲藏軍武的地方。

　　「我渴了。」

　　葉思桐連忙奉上酒杯。柳絳悅欣然接受。

　　「很接近，但不算是。是那種大家都知道有，卻沒有人知道在哪裡的單位。」

　　「情報單位？」

　　柳絳悅喝了口稍微回溫的螺絲起子，立刻皺起眉頭。都怪葉思桐不讓她先喝，味道差了一大截。

　　「然後呢？」葉思桐也拿起一杯長島冰茶。

　　沒理會葉思桐的提問，柳絳悅喝完螺絲起子之後，又拿起威士忌，自顧自地喝著。

　　見柳絳悅喝完威士忌，葉思桐殷勤地拿起第三杯酒放到柳絳悅面前，連拿的是什麼酒都沒注意看。

　　酒才剛入口，柳絳悅又把酒吐出來。

　　「怎麼？酒壞掉了？」葉思桐把酒杯拿過來聞了一下。

　　「連紹興酒都有？」

　　「所以才叫俄羅斯輪盤啊。」

　　葉思桐笑得賊兮兮的，讓柳絳悅不得不懷疑她是故意拿這杯酒給她的。

　　那杯讓柳絳悅反芻過的酒被挪到一旁，葉思桐挑了杯色彩炫麗的日落大道放到柳絳悅面前，手卻沒有移開。

　　柳絳悅勾起嘴角，也不急著拿。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被刁難的。直到葉思桐露出求饒的表情，柳絳悅才放她一馬。

　　「那次Ｋ怪客並沒有成功。他在觸動警鈴之後，留下卡片就走了。」

　　「留下卡片？」

　　「這舉動證明了我的猜想，Ｋ怪客要的不是東西，他只想證明自己的能力。在他留下卡片的地方，距離最後的終點只剩下一道門。」

　　「那道門之後是什麼東西？」

　　葉思桐忿忿不平地看著故意吊她胃口的柳絳悅，那人一杯接著一杯地喝酒，像剛從沙漠歷險歸來的旅人一般，渴得連酒跟水都分不清楚了。等到柳絳悅趴在桌子上時，葉思桐才弄懂柳絳悅在玩什麼把戲。

　　不想說謊並非只有保持緘默一種方法，把自己灌醉弄昏也是不錯的辦法。

　　她拉起柳絳悅的手臂，繞過脖子，把像一灘爛泥的人從椅子上拖起來。

　　「妳準備把她帶去哪裡？」

　　「賣掉。」

　　胡易看著葉思桐不發一語。

　　「我會把她送回她家去，不會再讓她去我那裡。這樣可以了嗎？」葉思桐受夠了胡易的陰陽怪氣，但畢竟是自己的妹妹，順著她一點也不算什麼。

　　胡易讓開身子，「我會去幫妳搬家的。」

　　是監督吧？葉思桐心裡這麼想著，臉上卻依然笑著，「那就謝謝妳啦。」

　　把人塞進車子裡頭，葉思桐發動車子便往柳絳悅家出發。她知道柳絳悅平常並不住在山上柳家的別墅，而是住在離公司不遠的豪華公寓裡頭。那棟建築是專為富豪們設計的簡易住宅，有錢人等級的簡易，出入以指紋辨識系統控管，連張磁卡都不用，屋主只需記得帶著手出門，帶著手回家，就能自由出入家門。所謂的豪宅並不只是體現在門禁管理系統，這棟建築物一層樓只有一戶，每戶有近百坪的空間，其中包括雙車位。

　　她把車子開進公寓電梯前，那是給車子用的電梯，門外有一個圓盤，和火車站裡頭調度火車頭用的轉盤很像，作用也一樣。車主回家時車頭朝內停放，圓盤連結著輸送帶，會將車子自動挪進電梯，然後送上與住宅空間只有一面玻璃之隔的車庫。車主要外出時，汽車輸送系統會把車子從車庫經過電梯送到樓下，這時圓盤會把車子轉動一百八十度，讓車頭朝外，車主就能在上車之後直接把車子開出去，省去倒車的時間。

　　柳絳悅一路上都在昏睡，沒有發酒瘋，就和第一次帶她回家的時候一樣。正因如此，第二次看到柳絳悅喝醉時，她才會失去戒心，讓柳絳悅有機可趁，還識破了她的身份。

　　如果沒有那一次，她們還會像現在這樣嗎？葉思桐不由得這麼想著。

　　要說這樣的大樓安全控管很嚴密，在葉思桐看來只是自我感覺良好，這是典型的防君子不防小人。只要有心，任何人都能突破這樣的門禁系統。

　　有錢人最大的通病便是齷齪事做得不少，所以特別注重隱私，他們以為用最高級的生物辨識系統掌控出入門戶就夠了，而不需要警衛監控電梯內部。因此，葉思桐可以不須在意別人的目光，為柳絳悅維持形象，直接把柳絳悅扛上肩膀，拉著她的手按到指紋辨識板上，把人和車子都送上柳絳悅的住處。這套系統的強大在於，她甚至不須知道她住幾樓，因為指紋辨識完之後，電梯只會停在有權限的那個樓層。

　　電梯打開，她調整了下柳絳悅在她肩膀上的位置，免得壓傷了她的肋骨。電梯外的感應器啟動了燈光系統。當她扛著柳絳悅走進客廳時，車子也被送進了車庫裡頭。

　　屋內的擺飾是典型的極簡風，沒有太多花俏的飾板與牆面，所有的收納空間都是隱藏式的，顯示出主人注重隱私的個性。由此看來，葉思桐相信這裡相較於同一棟公寓裡的其他單位，必定是樸素許多。

　　她將柳絳悅放到沙發上，想去找杯水來喝，卻發現柳絳悅的手緊緊地拽住她的衣服。她蹲下身，伸出食指淘氣地戳戳柳絳悅的鼻頭。

　　「妳是真睡還是假睡呢？」

全文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