栢傑

「所以常費戶口餘款是三十六萬三千六百⋯」「六百二十！」「謝謝提醒，數字看多了，眼花。」

恆常的月會，聚集來自幾個地區的agent，這種聚會栢傑已經錯過了兩次，他不知道為什麼要在這裏出現。除了行政總監以外沒有人真的需要知道隔鄰區的情況。這些東西為什麼不寫在一封email裏就好！

每次會後有員工生日會，笑哈哈的但根本沒人想在那裏。

他的心志在外邊，在自己的其他生意上。買賣二手鞋，走水貨A貨來港，混集些真貨，合起來他有一百五十對，放在葵興區某幢工廈的一個貨倉內，每天返工前後去交收。正價7百多元一對的new balance以3百元售出，買家壓根兒不知道那有時是高級仿真品，還以為自己檢到寶了。這買賣是做不長久的，鞋都賣光後他打算走私電子煙。風險越高，回報越大。「生活需要這種刺激感，而且有時它還真的能夠帶來不少錢」，栢傑是這樣想的。

深夜時份他做網上賭場的客服，有時扮女生，花言巧語，流露性感，哄客人多兌換一點籌碼，他的佣也多分一點。栢傑用VPN多轉幾個IP盡量避免留下網絡足跡。半年前朋友介紹他入行，這勾當風險是高，偶爾要與「經理」交接一下，混黑，但都還沒有出過什麼差錯，錢是在幾份工之中搵得最多的。風險越大，回報越大。

賺來的錢有些給家人，有些花在女人與酒身上，外出消遣什麼的，剩下的就儲起來。要儲夠一年的房租，到時他就搬出去自立門戶。「生活穩定下來後不用再挺而走險」，栢傑是這樣想的。「找個好女生回來同居有幸福感了再好好想想之後的人生幹嘛」。他以為所有東西也可以設想好。然而想像歸想像，栢傑不知道何時才是做決定的最佳時機。女友換幾個，期間分手他也沒什麼，反正決定不是他做的。「我可以逆來順受」，栢傑是這樣想的。

後來公司管理層決定將幾個區變一個區，月會不用開。鞋賣不完，剩那麼十幾對，栢傑索性把它們搬回家存放了，倉也不用再租。賭場因受警方調查被封殺，他是低層員工，名匿得挺好，查不到他哪兒。「高風險、高回報」沒有了，栢傑的開銷卻沒有少。錢儲不下去，搬屋的計劃閣置，他也沒再想太多，暫且得過且過，以此作小結。

註：原作於2022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