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1994的少年
實不相暪,我絕對不是因為月巴氏這位作者而決定買這本名叫《1994》的小說,當然也未至於想了解這位男作家的私生活而希望在字裡行間得到某種滿足。我之所以對這本書感興趣,很大程度上是跟“1994”這個年份有關。
這一年我在麗都戲院看了《重慶森林》和《東邪西毒》各四次,陪伴一位突然迷戀奇洛李維斯的女同學到澳門大會堂看了《生死時速》(Speed)三次,介紹了很多朋友去國華戲院看昆頓塔倫天奴導演的《危險人物》(Pulp Fiction),然後被看不懂的他們罵個半死。同樣在這一年,周星馳拍出一部不夠好笑但影響深遠的《國產凌凌柒》;張國榮終於在電影《金枝玉葉》重開金口唱出《追》,令一眾歌迷如癡如醉;王菲推出了意義非凡的專輯《胡思亂想》;黎明憑藉《哪有一天不想你》攻陷了無數少女的心。當然,以上事件未必足以證明“1994”是一個重要的年份,不過在許多年之後,似乎很難再有這麼多美好的事物會在同一年誕生。
對比於簽署“中英聯合聲明”這麼重要的一九八四年,一九九四年顯然欠缺某種改變幾百萬人命運的劃時代意義。然而,月巴氏選擇“1994”作為小說的主題和切入點,其實大有深意,三十年過去了,驀然回首,也許更能看清楚當日各種人物和事物的真正本質。
小說講述一名少年考公開試、等放榜、升讀大學等不同階段的個人遭遇與心路歷程,每段情節都圍繞一個標題推進故事,所以當年紀相當的讀者遇上“晚九朝五”、“一生一心”、“未完的小說”、“飯島愛”、“海虎”、“二十歲的眼淚”之類的章節時,大概也會像我一樣,想起那一年的自己是如何接觸和消化這些東西,然後再追看書中那位少年的處境,內心必然會湧出無限的親切感。
一九九四年的“少年”並非什麼厲害人物,他應該是個誠實的人,不善於修飾,性格隨和,喜歡忠於自己的感覺消費各種流行文化產品,每期必買《電影雙周刊》,同時又會讚歎同齡友人比自己見多識廣,除了不斷與歌影視作品擦身而過,他也經歷着成長階段獨有的愛情迷惑和友情考驗。伴隨着那個年代一去不返的生活節奏,以及那位借閱《海虎》的女孩斯文大方、果斷可愛的形象,“少年”的故事寫到最後實在相當感人。
月巴氏跟張國榮飾演的歐陽鋒一樣記性太好,在他筆下重現了九十年代少男少女看電影、買港漫、逛唱片店、用傳呼機聯絡、在遊戲機中心消磨時間的各種細節,在懷舊之餘,更凸顯了時代的變遷,流露出青春的徬徨和淡淡的憂愁。
(刊登於2024年10月13日澳門日報閱讀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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