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肚兜兒:周公子也駕馭不了的情慾戲—— 評新劇《紅高粱》
《紅高粱》稱得上製作精良,從服裝道具到那種農村特有的鮮艷色調,味兒都很正,再加上於榮光這樣的老戲骨,秦海璐這樣的飈戲高手以及從端木蕻良里脫胎換骨出來的精壯大漢朱亞文,鏡頭裡,你能看到每個演員臉上都寫著百分之一百二的認真。只是這部劇的主角是「我奶奶」九兒,原著中,她身高一米六,體重60公斤,唇上有一層纖細絨毛,鮮嫩茂盛,水分充足——你能聯想到周迅嗎?
周公子的演技,當然沒的說。《紅高粱》第一集,她穿著紅色的棉布小褂兒,紅頭繩扎著兩條麻花辮兒,水汪汪的大眼睛把電視屏幕都提高了幾個亮度,她倚偎在小情人的肩上,嬌滴滴地說,「我做的剪紙在集上賣的可好了」——你一點兒都不會察覺到演九兒的周迅已經40歲了,她好像真的只有十九歲。
可是,總覺得哪裡怪怪的。直到最新一集裡,高粱地裡3分多鐘的激情戲在網上被熱烈討論,我才發現,那種怪,是因為周迅和那個躺在田地上,衝著一個粗陋的漢子,放肆地叉開腿的姑娘,距離太遠了。這種感覺,在看電影《畫皮》時也出現過,當周迅披著長髮,畫著上挑的眼線,香肩半裸地挑逗男主角時,無論畫面多麼美,你也感受不到她作為一個狐狸精放射出來的風騷撩人。
一切都因為周迅太靈動,太小清新。她在鏡頭前,每一個眼神都不染半點兒塵。適合她的,是《橘子紅了》裡的秀禾,單純而深情,可以和心愛的男人(必須是英俊的文藝男青年)執手相看,從日出到日落,長鏡頭圍繞他們慢慢旋轉,一輩子的情愛,都在那一雙眼睛里淌出來。縱然是《風聲》裡的女特務,她也能透出那種小倔強,沙啞的嗓子吐一口煙,也是一種簡潔乾淨的酷。
如果《紅高粱》的背景不是風乾物燥的北方農村,而是溫潤多情的江南小鎮,周迅會如魚得水。而在這部原汁原味的北方戲裡,她的優勢蕩然無存。要拍《紅高粱》,繞不過情慾,亂世山野,粗糙的男女老少,女人應該是豐腴熱烈的,她扯開扣子,就能把一切吞沒;也繞不過一個「土」字,土生土長,土裡土氣,女人的笑容不該精緻,而是憨厚爽朗,悲傷不該寂靜,而是像晴空裡的炸雷。
如果從形象氣質來說,小宋佳或張雨綺來演九兒,或許都比周迅更合適。
對演員來說,有些角色就像人神合一,一入戲,你就忘了演員本身。而有些角色,無論演得多麼賣力,你看到的永遠是重重的演技,令你跳出故事,就像拉開了遮擋後台的帷幕,直接看到了那個使勁兒向你展示演技的演員。每一集《紅高粱》里,那張靈氣小巧的臉一出現,你就覺得,那是周迅,不是九兒。
這世界上沒有能夠駕馭一切角色的演員,就像電影《紅高粱》里的鞏俐,她演活了那樣的火熱和情慾,但是,你知道她無法演一個清秀嬌羞的柔弱少女。周迅試圖突出一種豪放氣場,可是,當她在土匪頭子面前舉起一把笨重土槍對著自己腦袋時,你只感到憐惜——啊,那把槍太重了吧?
《紅高粱》里那個女人,應該是高大結實的北方大妞,凶悍霸氣以及火辣辣的慾望,就像泥土裡生長最迅猛的一棵莊稼,骨子裡藏著一點兒腥氣,眼神被烈日曬得有些虛,臉蛋兒是紅的,棉襖裡的身子是豐滿雪白的。只有這樣,她才剛烈,她才讓男人們躁動得像牲口,她才能在無邊曠野裡呻吟呼喊。
周迅有再多靈氣,都演不出那種範兒。她說著粗獷的台詞,可你覺得她仍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精靈;她與黝黑的男人在高粱地裡翻滾,可你一點兒也不覺得臉紅心跳。
真正的《紅高粱》,在北方,日頭猛烈,穀粒沉甸,大地散髮著放肆的腥香,女人像曬軟的棉花,吸納著一切。周迅版的九兒從其中走出來,喜怒哀樂撒了一地,看的人還是覺得,她只是路過。所以,她的《紅高粱》注定沒有濃烈,只能是一部清清淡淡的言情劇。
(原標題:《周迅的《紅高粱》只能是部言情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