稿1

一到了天亮

24小时便利店就藏在天光里平淡无奇

大雨把我们周身

冲得干干净净

泥污、血迹

就像母牛舐犊，

我在回家之前向远方的四面分别放飞鸽子

然后闭门造车、耕读写作

等所有的明天醒来时的回信

可夜里众人休憩

众神睁眼不语

我想在一条河上

划着自己的船

睡在船上

吃在船上

我愿我爱的人永远独立

可以随之离开我

每次人们惊叹石头，/

惊叹太阳，/

总把火烧起来，/

从此眼波融化。

台风过了

我们纷纷下楼捡芒果

我们老了才回去勇敢

或是向着必败无疑进发

我看到成果看到结果

听故事的人都太残忍

我一直在这楼里活着

活到楼倒了

拍了拍地上的灰尘起身

作为它唯一的活荷载，

人的存在更多与水和植物

我弯下腰的时候四肢着地

我是否会比狼跑得还快

他吃肉我也吃肉

它嘶吼我也嘶吼

它夜里起身狩猎，入眠

我拾起木棍点火取暖

和他告别说

我年老，牙齿磨损，不再嗜毛饮血

我读得越少越是伟大

我们的需求越少越是伟大

我是龙，

你的消息是珍宝

我囤积起来在夜里细细咀嚼

我是松鼠

你的消息是橡子

栗实

藏了我一个冬天的热烈

我路过一棵树

蝉就不再鸣叫

人只要吃饭

就能活着

我昨夜梦见三本诗集

躺在书架右下角落里

我听见言语，

便又活在了人间

火车上一个小胖子不会爬床

母亲看着不语

也不伸出手去

西川也只剩下最后一本

海子的书摆了若干

骆一禾死了

带着他的诗一同消失在几乎所有的书店

我留着长发

他胡子拉渣

印着他照片的书却花里胡哨

帮我找书的店员清瘦

不高

如同诗歌本身一样

清瘦

我看见蚊子站在我的手臂上

宣告这具肉体鲜活、热情

人从梦中醒来

逐渐懦弱而小心

把夜里树立起的高大石碑击得粉碎散落

在地上

没有一块碎片有尖锐的角和边

海是拥有此消彼长的力量

一个孩子

放下书包坐上了

奶奶的三轮车

这让我想起了我的一个朋友

我们每天放学一起走

只是我到了家楼下

他可以坐着奶奶的三轮车回家

我翻开书

书砸落在我的脸上

痛

我在港口

船上

落日的天和身后灯上的天红的一样

风雨

抽屉里的稿纸和笔

飘摇

水汽

黄昏

我一听到雨声

便高兴

秋雨有绵绵不绝之势

又比春雨冷冽

我在梦里一万次死亡

又一万次获救

村庄是中国大地上的孤灯

我在某些道路上和你互抵双脚

前进或是后退

我恐惧

也敬仰

也沉默

也沉没

你是我心中不敢吼出的人间

不停在浴缸里滑倒，舞蹈

我在第一次看你的时候

要拎着一瓶酒和一瓶牛奶

滑板是现代人的游戏

跑酷是原始人的

土路

光滑石板

月亮

荧惑

也盗走你

从期待到了解

爸爸，

我也再不说脏话

夏天，人们拆下电风扇的骨架熬

艺术在于重复

隔壁孩子哭喊

五十遍

要妈妈

要回家

在这山路崎岖的地方所有的白衣少年都被杀死在了单车上，泥点和他们一起说啊呀，遭殃

人民伟大

人民毫无作用

是否万物都要一个比喻在诗里

茶杯喝茶

我是我

你是你

我纵身跃起撞破冰面落入湖中

吐出气

吐出气

沉入水底

我想打球，游泳，跑步，我不能杀人放火

也不能沉默

夏季过去三天以后

荷叶开始一片片枯死

在水里干燥，缩小

繁花簇锦和红黄叶片，

在雨天停后黯然失色

我的丑陋真实

不该缺席任何一次睡眠

我不读书就写不出字来

地上是杏子腐烂的味道

我一共做了八百次坏人

又八百次恶人

如此循环往复

源于我与众不同的道德

有些船不归上帝而归于人间的船长

行驶在最长的水路，

来回

昨天晚上在酒店旁边的面包店

看中了肉和笋干月饼

到了今天

却都下架了

在某些世界上我们过得像单独的人

释放善意、善良、耐心、陪伴

浮完一大白过后

睡前要洗脸，刷牙。

留一只厚底的酒瓶

砸核桃

四点五十的时候，学校路灯会熄

我在人间学狗吠

肠胃言语，应答

气体蠕动，翻滚，充斥，停歇

放了一个长达一分钟的屁

这时候我知道

不行了

酒精

在除了解决自己以外毫无帮助

现在气温20度

我坐在前天喝过酒的路灯下面

吃泡面就是幸福

步行

乘车

坐地铁

步行

乘电梯

走到检票口

步行

电梯

等着车到

没有迟到

没有意外

比和谐号好看的果然是复兴号

好久没盖的被子回潮

要多睡几晚才干燥舒爽

醒来以后

八点和十点没有区别

决意不留下任何线索的人

在来回的路上吞食所有痕迹和路线

却困于往返之间不得安宁

叫江南苏院的餐厅说有正宗的北京果木烤鸭

我吃下过多的甘蔗，

吞咽了汁水、吐出残渣

摞成小山一样，

被搂起来装入塑料袋，丢弃。

我想起裹起面包糠，用油炸馋哭了隔壁的小孩。

糖浆在为例发酵，产生了过多的气体从口排出

父亲端来热水

我觉得我跑起来的时候

又和谐号那么快

自三年前的肘击之后

我的下颌骨便轻微向左错位

我因此只用右边咀嚼

母亲

你的儿子不叫凯撒

梦里我在草地上立起一些雕塑

刻上真理和现实

被人捂住嘴巴

一个寂寞的人可以一天捏破三个泡泡

城市是我们的藏身之处

是画、眼罩，和幻想

用同一的审美割裂开两种不同生存的境地

睁开眼

季风带的水汽积郁成云封锁目光

洋葱切丝只要一刀就好了

放了一夜的酒开始发酸

雨从动车组的窗户上滑下来

留下痕迹

它从云层穿过雾气

灰霾到人间

直直地落下不疏、横、斜

平原上的巨大房子是白色的墓碑

背后是山水。

是窗子

我数百次在清晨复活

死于刀、枪、子弹

割裂肉体

人是刀子和石头

磨砺在边界的一面

割开一处的折断一处

或者撑开一处

焦急的人将头颅伸出空气的膜层

双手紧握

不让自己呼吸到一处缓慢

忧虑啊

妈妈

这个世界还会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