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公車驚魂記
某日,隨手翻開了朋友送的《★★年公車詩文》,一看這詩文寫得真好,彭樹君、陳幸蕙、孫瑋芒等人的詩文賞析寫得更好,其中以孫瑋芒為最。
這本筆記書的精緻美麗讓人對台北公車有了溫馨良善的聯想,可是,我手邊怎麼剛好有個反證?
話說多年前的某個清晨,我揹了個斗大的包,搭上了某號台北公車,那一站是公車發車首站,一如往常,公車上半個空位都沒有。
是的,每逢初一、十五,這班公車總會戴滿窮凶惡極、往行天宮拜拜的歐巴桑,原本於站牌前排在隊首的我,如今被擠在車門邊,舉步維艱。
車上收音機傳來震耳欲聾的歌聲:「工啥米哇親像天頂A西施,工啥米哇親像古查A西施……」
我騰不出手來整理亂髮、拉回被衣壓擠的衣角。
「工啥米哩愛哇千千萬萬年,工啥米哩永遠不來變心意……」
窩在充滿汗酸熱氣的公車一角,我感受不到一絲冷氣的吹拂,滿臉橫肉的司機在耳邊低吼:「喂!別擋在車門口啦!」
大哥,全車都是人,我不站這裡,也沒別的地方可去好嗎?
隨著乘客上下車,終於逐漸被擠進車廂內,眼見前方有個座位即將空出,我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轉身正要坐下,結果身後的歐巴桑一個箭步搶過,一屁股坐了下去。
「原來哩係花言巧語,真情乎哩騙騙去……」
我半蹲著身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極其尷尬。
公車一站站地過,車廂總算空了些,我終於抓到手拉環,可一口氣還沒喘過來,一個緊急煞車,我整個人隨活動手拉環衝向前方,直到撞上司機座椅才停下來。
緊接著身後的歐巴桑跟著用力撞上來,我好像聽到自己的手臂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幾分鐘後,我的手臂疑似脫臼。
大概過了一百年之久,公車終於晃到我下車的站,按完下車鈴,我往車後門蹣跚走去,沒跟上前一位乘客下車的腳步,司機車門又關得快,結果我就這麼被夾在車門中間,發出一陣尖聲怪叫。
司機從後照鏡中看見此一異象,嚇得忘了踩煞車就立刻開門,我瞬間被甩出公車,摔個四腳朝天,半天說不出話來。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沒當場駕鶴西歸,也算是難得的奇蹟。
所幸當時天色還早,路上沒啥行人,所以沒人笑我。
當然,也沒人來扶我一把。
「……原來哩係空嘴薄舌……達到目的做哩去……」
公車稍停了一下,估計司機發現我還活著,便飛也似地開跑了!
我掙扎起身,拾掇滿地從包包灑出來的東西,兩個路過的行人正在抱怨台北市公車票價又漲了。
「啊啊啊~哇問哩,啊啊啊~哇問哩,哩A良心到底在哪~~~裡?」
我一邊撿拾什物,一邊專心想著:是不是該買部機車了?
後來,我的手臂包了一星期的繃帶,又去照了頭部和脊椎的X光、重新申請了張健保卡,並請假回鄉,為掉落的身分證辦理補發手續。
回憶完整樁事件,我覺得,《★★年公車詩文》如此華美絢麗的筆記書,還是拿去跳蚤本舖賣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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