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3】D6 | 花束般的時間告別關係

第六天（7月6日）

寫下一個讓你決定結束關係的瞬間。

五月的最後一天，是第三十日，我正式決定結束一段深刻的關係。

那天夜晚，我撥通了一則與他的通話，討論繼續留在同一群體的可能性。在此之前，我已在腦海中預演無數次的最壞打算，思前想後，我想不出一個完美的解決辦法去應對彼此早已決裂的關係。

耐著性子，深了呼吸，致電前迅速做了簡短的禱告，盼通話順利。拿起手機，尋找通訊錄的聯絡人，按下致電的按鈕，撥通電話。

曾和他撥通過數次的電話，還是老樣子，先寒酸問候對方一番，聊聊彼此的生活，輕鬆說著身邊的人和事，關於我們共同的圈子及關於我們一同負責事奉的崗位及配搭。慢慢地，談話内容變得深入，彼此討論關係變化在群體裏繼續逗留的可能性。他坦白從寬，在給予一些心理緩衝之後，跟我一五一十地說：

「你和我都認識她（他即將迎來的女朋友）。」
「我不介意跟你說。」

「是那個她嗎？」我問道。

心裏大概有一個譜，是我的最壞打算。

電話裏頭變得寂靜無聲，安靜的空氣不自覺地讓我數算著心跳聲。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

「是她。」他最終回答道。

「劈啪！」一聲巨響。

驀然，有一道裂隙在我心的深處傳出，深沉的巨響在我心靈深處漫長地停留，造成一陣又一陣的回聲，久久未能平息聲音隨後化成刺耳的打雷聲。

「隆隆！」不斷持續。

猶如重力撞擊我的心臟，聲音在此不斷震蕩，在我心靈深處編寫出一首不規則的、後現代的、或風格前衛接近"avant-garde"的音樂。

水珠子緩緩地從眼簾滑落到面頰，從面頰再移動至紅潤的唇角，提舌品嘗，是鹹的。我想起某個古老口耳雙傳的故事，口述著人的水珠子，是來自汪洋，雖不像汪洋般擁有專屬的藍色，卻擁有如汪洋般最珍貴的含義。就如汪洋承載著地球最珍貴的鹹資源「鹽」，每一滴透明珠子，都承載著人類最珍貴的鹹資源「情感」和「感性」。

水珠子沒歇息地流淌著，漸漸變成小溪，再變成江河。

但我阻止不了變幻的水珠子牽起的陣陣漣漪。

「喂？喂？你在嗎？」電話對岸傳來着急的詢問聲。

僅存的意識提醒著我通話仍在進行中，在尚未模糊掉意識之前，我使出最後的理性繼續通話。吸入空氣，慢慢呼出，一呼一吸、一呼一吸、一呼一吸、一呼一吸... ...

我們彼此回不了從前，

回不去曾經的友誼，

回不去在時間留著的單純，

在倒計時的沙漏之中，

金黃的小沙子，

一粒一粒地往下前進，

直到沙子全部埋入倒計時間的樽子裏。

是時候告別了。

「我在。」我回答。

「要對她好。」

她曾是我的朋友，儘管立場不再相同，我還是想她能在情感上安好。

雖然我是有私心的，我的確希望我能是她，但我知道我不曾是她，她的路我走不了，我的路她走不了。她是她，我是我，只能有我在名爲「我的路」上前進，亦只能有她在名爲「她的路」上前進。

最終，我在此路上抽離休息，是爲要走更遠的旅程，並能以新的目光看待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