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火蟲之墓》登陸Netflix再引熱議!海軍上尉之子何以餓死?少年清太其實是殺人兇手?

虛詞無形@香港文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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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小說一樣,電影亦揭露了戰爭對年輕生命的滲透侵蝕,和對人格的癲狂扭曲。當觀者細緻地檢視戰爭中年輕個體的人格道德時,又是否真的能以現下的生活經驗與價值邏輯,來檢視質問當年的情境?我們是否真的可以切身體會戰爭?無論同情或批判,這樣的表達是否一種自置身事外?

(原文刊載於虛詞・無形)

文| 虛詞編輯部

由吉卜力工作室、德間書店製作,高畑勳執導的知名作品《螢火蟲之墓》在 1988 年於日本上映。故事描述14歲少年清太和妹妹節子相依為命。在戰火之下,他們先是投靠遠親,但因親戚嫌棄,少年清太決定與妹妹獨自居於野外的防空洞中,最後間接導致妹妹因營養不良而死。

由於內容深刻、揭開了戰火下的無情和絕望,以及毫不避諱地描寫戰爭對平民的傷害——無論是隨處可見的屍體、燒傷到面目全非的至親、或是戰爭之下掙扎求存的生活情態,一度成為許多人的童年陰影,亦被譽為史上最偉大但「沒有勇氣再看第二次」的戰爭電影。

近日,《螢火蟲之墓》又再度登陸Netflix平台。透過《KEYPO大數據關鍵引擎》輿情分析系統調查,《螢火蟲之墓》近一個月的網路聲量共有2,872筆,趨勢圖中可以看出討論度在電影回歸Netflix的9月16日開始攀升,於18日達到高峰;此外,由於故事中清太是在9月21日逝世,因此也有不少網友討論此事,相關聲量在22日達到高峰。

儘管日本Netflix沒有上架,但隨暱稱「日本国海軍省」的日本X網友發文吐槽《螢火蟲之墓》,旋即引起網絡熱議。不少日本網友紛紛表示對與劇情邏輯的不解,如「每當我看起《螢火蟲之墓》,也會有同樣的疑問:『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當中的不解主要分為兩類。一是針對故事的背景設定,少年清太身為海軍上尉之子,既沒有繼承來自父親的家產、也沒有收到軍人同袍的幫助:

「說起《螢火蟲之墓》的『海軍上尉之子』這個設定,其實破綻還挺大的啊。畢竟戰死的話,消息絕對會傳到家屬耳裡,也會發給撫恤金。更何況爸爸需要長期離家,也肯定會拜託同梯照顧家人。清太真的沒有給人『海軍士官的兒子』的感覺。」

「我覺得父親的撫恤金,以及生前還沒花完的薪水,應該都還留在父親的戶頭裡面吧……清太有提及從母親的戶頭領錢,但是沒有提到父親的戶頭,所以說不定根本沒人知道父親的戶頭這回事……」

在1996年出版的《ナウシカ解読: ユートピアの臨界》,宮崎駿本人就曾經質疑過這個設定不符合現實:「…巡洋艦艦長的兒子絕對不可能餓死,那是隱瞞了戰爭的本質。就如同野坂昭如沒有餓死一般,他們也絕對不會餓死。靠著海軍士官之間的互助情誼,絕對會有得救的方法。何況巡洋艦艦長,更是海軍士官中的高級菁英,團結力更是強大。一聽到神戶遭受空襲,管區的士官們絕對會伸出援手,或是派遣下屬去找兩個孩子才對。」

另一是對少年清太的重新反思,故事中因少年清太不肯向遠親低頭,才導致妹妹的生長環境惡劣,身體健康每況越下。網友檢視清太的人格道德,質疑清太為什麼不幫親戚分擔家務?為什麼不試著去工作?為什麼不及早看醫生?為什麼不趁早領錢?並藉此批評少年清太才是害死妹妹的殺人兇手。

《螢火蟲之墓》改編自野坂昭如的同名半自傳小說。當年野坂昭如14歲,家裡還有一個約2歲收養回來的乾妹妹,兩人正是清太與節子的原型。彼時美軍神戶大轟炸,父親被炸死,母親受刺激後發了重病住院。無奈之下,野坂昭如帶著乾妹妹跟隨逃難人群去福井縣鄉下避難。

然而,過程中小說主角並沒有像清太一樣,細心照顧妹妹,反而極為殘忍的打罵她。由於妹妹幼小,不能長距離行走,經常需要背著或者抱著,被野坂昭如當作負擔。而野坂昭如帶著的食物又很少,連維持一個人都不夠。他不止一次邪惡地希望「她死了最好」。乾妹妹因飢餓哭鬧時,他就揮拳對準她的腦袋痛打,不到一個星期,乾妹妹就已經死去。

然而妹妹死後沒有幾天,日本就宣布無條件投降。戰爭忽然結束,這件事在他心中產生了長遠無法磨滅的內疚創傷——自己自私地活下來了,如此自私,卻沒有努力讓妹妹多拖過區區那麼幾天。

在書中,最讓人怵目驚心的是無處不在的飢餓。從開頭少年清太餓死在車站,到描寫感化院中餓到沒有臀部肌肉而露出屁眼來的少年今市。〈La Cumparsita〉篇中的少年高志在飢餓難忍時甚至發明了一種「反芻法」,將已經吞入肚內的食物再逆向送回口中,因而得以再咀嚼,好像又有食物可以吃。

可以說,相較於電影,小說中的清太幾乎讓人更為難以接受。但從中可以見到,戰爭中的飢餓將人推回近乎動物性的生存層次。戰爭不只如電影一樣,剝除了英雄、威武、光榮的成分,甚至不只停留在電影中那樣血腥、恐怖、令人害怕的。在最根柢處,戰爭留下來的是汙穢、噁心、血肉模糊,是咀嚼自己的嘔吐物般的徹底髒汙。

與小說一樣,電影亦揭露了戰爭對年輕生命的滲透侵蝕,和對人格的癲狂扭曲。當觀者細緻地檢視戰爭中年輕個體的人格道德時,又是否真的能以現下的生活經驗與價值邏輯,來檢視質問當年的情境?我們是否真的可以切身體會戰爭?無論同情或批判,這樣的表達是否一種自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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