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邦客
走出主图的罗马柱廊,过草坪,铁门锁了。抱歉地让浅酣的保安大叔打开侧门绕到街上。本想坐辆末班的巴士回去,毕竟学生的时间不值钱,而巴士便宜又有信号。这时有个亚裔姑娘,焦急地朝我挥手。我强散了脑里的困意,高速辨认了一下,确实并非认识的人。
她开口是韩语,我除了第一句“阿尼哈撒哟”听懂了,后面听到了euston云云。大概是刚来而不认识路的游客。“今晚大概不能坐公交了。
“抱歉啊,我不说韩语,但我带你去euston吧。”呆得不长不短,口音被各种人说跑着红茶味了…虽然我英语的启蒙分别是费城人、北爱人和迈阿密人,鬼知道为啥会这样。
我是个喜欢闲扯的人,和她说,“这儿有两个带Euston的站,你刚刚跑出来的叫Euston Square,但有northern line的那个就叫Euston,要多走几步路。”她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不过,其实伦敦的地铁线都连着,你从刚刚那儿走,也可以上的。
英格兰的气候与气象皆多变,一天之内晴雨斑驳交错常常,而到了五月末居然也有系得上围巾的日子。她穿的似乎比我多,却冻的声音飘摇。“奇怪的天气,是吧…这是British weather,善变得很。”她一边称事,一边裹紧外套。
“你是第几年在这里了?”她问。
“伦敦头一年,岛上第三年。”我加了速度,“看,这是euston,左边是城铁,我们下楼到右边就是地铁了。”
她匆匆却也真诚地谢过我,刷了卡,焦急地跑进了车厢。这是我今天第二次给人指路,第一次在国王十字,那位似乎是中东的哥们拿着whatsapp打字问我到底这个大厅哪里有地铁,我也是把他带下了站台。
也很正常,King’s cross和Euston是兼有国铁与市内交通职能的枢纽。哈利波特从前者出发去霍格沃滋,而黑镜里描绘的后三个世纪,Euston也没改建过。头一遭来伦敦是两年多前,频频切车后一点在Euston走出,那时遇到一个一米九的黑人哥们,问我的小手提箱里有没有drug卖…看我一脸惊愕的样子,赶忙说joking、joking…这笑话对我来说真不好笑,天知道他是玩笑还是圆场。夜里一点的euston因为这段破事一直骇人,直到几年后第一次看到阳光下的大站。顺便,British weather是几年前我在利物浦的一辆uber上被印度哥们告诉的。
夏基灵(Haringey)、登碧巷(Turnpike Lane)、或是台湾译名、或是港味满满的告士打、阿仙奴…不过我最喜欢柯芬园(Covent garden)这个译法,地方近苏活,但没那么肆意孟浪,那里还有我最常去的一家影院。南肯的星巴克不卖柠檬水,即使别的地方都卖,法国口音的店员也要趾高气扬地摆谱,“我们怎么会卖柠檬水。”
“所以就算南肯也只能搁刷锅水店打工了。”我没说,不是因为礼貌,是比起法国脾气我更讨厌老财气的南肯。但南肯有Natural Science,那条大鲸鱼在漫威的永恒族里也有,有趣到永生者也在此打工恋爱。
但从南肯回Bloomsbury,就是主图在的地方,要琢磨几条大环线的交汇。自然历史那里有尊达尔文爵士的座像,《物种起源》差不多和第一条Metropolitan line年龄相近…建筑城市的工具理性与自然本身雕琢的理性巧妙地是对孪生。
夏基灵活哈林根与威敏不同,这里就算是白人,英语也不一定有学生好。他们衣服夸张,排队也不太顾及后面顾客的耐心限度…但总体上你愿意开尊口,总有省钱或寻宝的秘诀。并非一区被策划的活动,是真的一切靠脑子和脚力的江湖。
比夏基灵更循此道的是哈克尼,那里有赌上运气的小政客与波西米亚流派的艺术家。他们想去巴比肯或V字仇杀队演绎爆破的大厦。但船民不理会这些,他们只随波逐流,壁上悬鱼。
我小时候在苏州市立图书馆读过瘸腿独眼的纳尔逊爵爷在特拉法加大海战里大破西班牙舰队直至殉国的事。如果从家里坐29路公交,一直到底,就是特拉法加广场。纳尔逊在高高的柱上,他不晕船,也愿他不恐高。
温布利不仅有座大球场,也有成片的奥特莱斯与学生公寓。那是我觉着最有中庸美德的区,但只走过一次。外伦敦也只去过一次,倒春寒夜里能见到和城市彼端一样的红狐狸,叼着猎获的鼠类,眼里带着警觉与好奇看我。那是真正的原住民,
是夜邦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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