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历史版本和 IPFS 入口查阅区,回到作品页
离离草
IPFS 指纹 这是什么

作品指纹

输赢

离离草
·
“说我因期待而颤抖是轻描淡写的说法”。这是什么意思?十一岁的我会问出二十三岁的我永远不会问出的问题。如果不是你的存在,我会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早熟的那一个。

你又换头像了。这次似乎是你自己。

点进朋友圈,还是那张红色天空的背景图,你的红发越过手抄的诗行明亮地呼应着。你也换了个性签名,“说我因期待而颤抖是轻描淡写的说法”。

我还像五年级的时候一样在意着你赛博世界里一草一木的变化——大约没有那么在意了,毕竟你不再是我的好友,我的精力不足以让我每天点进你的主页侦查。那时我们也不说“赛博”,只说QQ空间和QQ秀。其实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们能不能算是朋友。我对你怀抱着一种隐秘的崇拜和一种稍显公开的嫉妒心,很多年过去我发现我的青春期里始终需要这样的人存在,一个接着一个。还在使用拼音的时候我就已经学会给自己造神,然后想尽一切办法毁灭。你不是最早的那一个,也不是最晚的那一个,你只是唯一毁灭了我的那一个。在我的计划成功以后,很久以后。

“说我因期待而颤抖是轻描淡写的说法”。这是什么意思?十一岁的我会问出二十三岁的我永远不会问出的问题。如果不是你的存在,我会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早熟的那一个。但我看不懂你发在网上超脱出现实世界一切的句子,也有点看不起。我想说我更会写诗,因为我才是那个被破格委任语文课代表的那一个,我才是课堂上被老师强迫朗读周记最多的那一个,我才是同学在作文题目“想象十年后的同学聚会”里当上作家的那一个。于是我也开始写诗,比你的更长,词句更富丽。我觉得你写的东西总有些莫名,让人看不懂,必然是故弄玄虚。但我知道自己写的永远没有你好,我好想拥有那种故弄玄虚的能力,而不是在第一行写,“那个梳着羊角辫的女孩”。

十年后——远没有花上十年,我也学会了写让别人看不懂的东西,十年后,我也没有成为作家。我们谁也没有成为作家。你想成为作家吗?你曾经想过成为作家吗?造句我长大后的梦想里你的填空是什么?奇怪,我知道很多人的答案,但没有你的。我们曾梦想一起改变世界,只是谁都没有问过彼此打算怎样改变,甚至谁都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那封绝交信里——姑且称是信吧——你说你讨厌我们一直把你和那个你不喜欢的男生绑定在一起开玩笑。真是对不起,刚刚打下“QQ空间”的时候我就又想起了你们俩的情侣昵称,想起我当时发现时是多么的兴奋。我记得太多的事情,你一点进去就让人眩晕的QQ空间,你绑双马尾的丝带发绳,你被我一直拿来开玩笑的连衣裙配球鞋,还有我暗自较劲和你谁第一个在春天穿上裙子,你昵称里的火星文,你没有电脑的使用时间限制并精通于QQ飞车和CS穿越火线,你漂亮的有着超大落地窗的二层卧室,那么大的房子里你总是很孤独,你一个人坐3路公交车放学回家,你脖子后的内衣绑带,趴在桌子上或许是佯哭的时候有男生去扯掉。就像我不记得这个男生是谁一样,那个你不喜欢的人的存在也只是素材库里的偶然,一次次被我用作怀旧的消遣。

是的,十二岁我也就开始怀旧,没有你那么擅长但也开始得很熟练。我们真的都是早熟的天才。只是我们的区别是在于,毕业几年后你就把好友列表里的同学悉数删尽,甚至解散了你亲手创建的群聊,里面装着五十多个小孩的秘密往事;而你至今还在我的微信星标好友里,这就是我刚刚为什么会发现你头像的最新变化。

你还是赢了,彻底而全面的胜利,在中间的很多年我都以为自己已经摘得这面胜利的小旗之后。现在证明那可能只是我的一种幻觉。事实是你一直更酷,更大胆,更不在乎,从你突然向我发来檄文,没有等我辩解一句就删掉我所有联系方式的那一天,到你从许多个不同地址给我热切写信、倾诉你生活中种种古怪思考的数年,再到更早以前,你坐在落地窗前玩QQ炫舞的那个下午。

房子里只有我们这一群小孩。阳光透过圆窗洒在木地板上,你技术很娴熟,每天玩电脑却视力特别好,我很仔细地观察着你的一举一动。你大把挥霍着我最羡慕的东西——自由,你的眼里是满不在乎。


2023.2.24

一篇未完的文章,简单结尾于2025.3.2


CC BY-NC-ND 4.0 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