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特市自由寫「七日書」|口
(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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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是我的故鄉,五官塑形於家人。而公民課本說,家人是我的重要他人,是我接觸世界的第一道防線。接觸世界的第一道防線,我認為是口。口如母,吞吃狼食是口,絮語呢喃是口,在額上的吻是口,而禍也總出於口,尤其在母與女間。女兒難為,但母也常是第一次做母,特別是同為女和母的,更是兩面難為人。在嚐盡酸甜苦辣——而辣其實不是味覺是痛覺——後,還能泯唇勾起嘴角的,只能是母,或說是口。
我嗜甜,口便領我品賞各種人工非人工的甜食。巷底的NG爆漿泡芙、事先預約的麵包坊的冰心蛋塔、甜度十分的芒果、還有淋上滿滿煉乳的奇異果。英文用mouthful形容如花栗鼠般的滿口食物、大快朵頤,然我腦中浮現的不是優雅細嚼的品味,卻滿溢著甜與快樂在口中一次爆發、如煙花盛放的喜悅。
口是一切經驗的先行者,而開拓新土則難免受傷。開始被允許自己使用刀具後,我有了個舔拭刀尖的習慣。而尖利的餐具便如青春期,明明雖然從未想造成傷害,但吐出來的字總是歪曲,鋒銳的刀口依舊在口中留下血痕。
那時自殺未遂,醒來那刻便明白開口是件危險的事。我開始拒絕用口,無論是言語、或是進食。是口背叛了我,吞下的安眠藥和配服的酒力道不夠,我在走上奈何橋前便被召回,不用睜眼就感覺到四肢受到的綁縛。明明是口,口卻完全未受懲罰,仍能咿呀作響。我也和母親冷戰著。再不相信言詞,語言只是笑話,口能造成的傷害大過安撫,無法切除,只能永久閉上。
是一種妥協嗎,我比手畫腳的答應了不傷害自己性命,而口也得到允許進食與交談。儘管充滿厭惡,我終究得依賴口的存在,但舌尖滾動的那些字詞大多還是被吞嚥入腹,而我仍喜愛舔拭刀尖,磨利的金屬、冰涼、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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