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书:写出渴望的理想之地 · 第二天

灰燼裡正有一條過去的路

天涯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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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提供了太全面太明晰的反例,它不配被復述

從冬到春的節日,霜雪漫在外面,人就只好待在屋子裡。屋子裡的人多了,也就只好一齊煮飯、一齊吃飯。吃飯之前沒有小一點的人要請老一點的人先坐下的規矩,誰不知道自己坐在哪裡、要什麼時候坐下呢?拿起餐具也不會有誰要講什麼話、布什麼菜給別人以顯示自己威權,誰不認識誰、誰又依附於誰呢?吃了東西收了桌子,也沒有老一點的人對著小一點的人講「又長一歲,要多進步」之類顯示老的已經足夠老、小的還遠遠不夠老的表演,誰不知道自己這一條命要在自己這一條命裡流走、別人或更老或更小的命並不能流到自己這裡來,如是自己這或者已經夠老或者仍舊太小的命也流不到他處去呢?「進步」?向著誰進、他又憑什麼要被向著?

從春到夏的節日,天氣熱了,他們曬井水煮藥材,也是這樣過去了。從夏到秋的節日、從秋到冬的節日,山海脈絡之間,自然是清楚明白的,人也是清楚明白的。誰的命都只在自己這裡流著,因此大家才恰好可以一同做事、一同煮飯。就連活人過給死人的節日,也沒什麼羞辱與折磨,難過的就會哭,哭了便少一點難過,剩下哭不出來的,想到死亡總要到來,就得了萬事萬物中最可期待、也最最穩妥從不欺瞞人的安慰。


誰不知道正是親緣關係、老少輩份把一個人面對生死的能力抹去了,持有尊嚴的能力抹去了,不合謀於威權、以有限的自己堂堂正正低行善而不是作惡的能力抹去了呢?

如果你被生出來又把別人生出來,你便不是你自己,而是生你那個總可以施展威權的傀儡、是你生那個總要承受折磨與羞辱的惡魔了。

一時找不到山海之間又如何呢?只是被生下來卻還要主動複製這羞辱、剝削、抹殺的一切,對著比自己小的講要進步,對著比自己老的講要尊重,小船和棧道便就在這樣的言語之間燒成灰燼,灰裡顯示出一條秘密的道路,你卻再沒有去到的可能了。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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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鴿女我們有在未知中恐懼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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