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八

头一次在PMS的时候为这种事情气半死。

起因是下午和一个小同学一起去亚超补充粮食，在路上的时候聊到德国媒体的透明度，我嘀咕了一句“真好奇，这边的媒体会不会为了某些目的篡改数据。”会这么说的原因是，我对德国媒体的制约因素和运作方式基本算是一无所知，也不知该从何了解。本来只是一句甚至不需要得到回应的家常话，小同学却激烈地回了一句：“当然会瞒报，你不要老觉得他们好，中国这不好那不好。”
任何偏见你总得先从自身找原因。我后来想了一下，我们俩交集很少，要聊到这些事的机会就更少了。唯一一次有可能让她产生误解的，就是之前我们在学校等上专业课的时候，她要我播中央台直播看，我露出一副感觉很可笑的表情说，没必要看那个。我其实并不是觉得哪个媒体的话多有分量，我只不过是不去看一个已经确认没意义的新闻而已。就像你看病不去莆田系医院一样。一个不去莆田系医院的人，你会认为他觉得其他医院都很可靠吗？

可是她这个反应让我想到身边的很多人。我的朋友圈子很分散也很小，最小的加上我只有两个人， 最大的也不过五个人。可是每个圈子里都有她这样的人。所以在赞同“洗脑”这个词的时候，为了避免和另一个反对这个词的朋友产生不必要的冲突，而逼迫自己出来打圆场。可笑的是，当我表面上打圆场本质上在附议，那个朋友却看不懂我在说什么，以为我在帮她说话，而应声“对，我也觉得不能说是洗脑。”
你能怎么办呢。就像肖战粉丝闹出来的事情一样。你甚至没办法和他们对话，因为他们根本对自己面对的问题一无所知。我说这个苹果有点酸，他说我们家的苹果是红的。我尚且还在牙牙学语的阶段，还在小心翼翼地尝试一步一步积攒阅历，慢慢拼凑出自己的立场。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立场会是什么。可是他们连这种时间都不宽限给你。除非你烂在肚子里，否则只要冒出一点苗头，他们根本不考虑这个苗头是什么，马上一记镰刀就扫过来。

为什么同样的遭遇放在别的国家，我们可以像看笑话一样冷嘲热讽，可是同样出现在自己的国家，却哪怕是一句反思都提不得呢。如果这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你可以从发展心理学的角度说他是心理受创，不自信，而导致的应激反应。可如果出现在一个民族身上呢？宁肯错杀，不放一个。一个民族怎么能在这种事情上这么团结？

我也是太弱鸡了。想要辩论点什么，满脑子只有自我怀疑。我有把握这么说吗？有没有可能我是错的？或者，这样的措辞是否恰当？对方有可能怎么反驳我呢？我有办法顺利接住这些反驳吗？就在我举棋不定的时候，面对他们那副笃定无疑的样子，就好像全世界真的只有自己一个傻逼还在审视这些根本没什么好聊的体制问题和社会问题。好像一切都很明白，社会主义很好，共产主义很棒。其他体制都是垃圾，我们是有问题，但是比起其他民族和其他国家的问题简直不值一提，提了就是小题大做，提了就是反动，这还需要证明吗？不信？你看看大家的反应。一个人说你错，有可能是他错了。可是所有人都说你错，那孰对孰错还有悬念吗？

我知道的真的太少了。很绝望。透不过气。为什么大家都那么激进呢。给人随意扣帽子本该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我根本都还不知道哪一列是我的队。没地方可以说话。每一双黑眼睛都是监控。

气半死。吗的。